《从绵羊到恶狼》(全本)作者:想来就来
????????????????????????????????????????[内容简介]
本书讲述的是当年男女知青上山下乡的浪漫故事。一个本不情愿下乡的刚刚17岁的男青年,到农村以后,经常惹是生非。他对比他年龄大的女知青更是「招猫逗狗」让女知青们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女知青们却都很喜欢他……
正文
第01章
「俺不去,俺还得上学哩。」
「你不去行吗!你爸爸都给你办好手续了。」
「办好了俺也不去。这么大的事你和俺爸爸怎么能不和俺说一声就决定呀!」
「还用和你说吗,这不都是早晚的事吗。」
「俺就不去。」
「你看看二小这孩子,都一二十了一点事也不懂。」
「妈!你会算数吗?那来地一二十呀?你是一九六一年四月三十号生的我,今天不是才一九七七年九月二十三号吗,我哪有一二十呀?」
「你这还小吗?你爸爸十三就从老家出来学徒了。」
「那是旧社会。」
「别管旧社会新社会,没钱就得受罪。」
「俺不去。」
我咬着牙,两手紧紧地抓着床单,屁股又往床里面挪了一下。
「你哥哥上内蒙建设兵团的时候,还有你大姐下乡的时候不都是你这个年龄吗?」
「你怎么不让俺二姐去呢,她在家里闲了两年了。」
「她不是有羊羔子风病吗,人家不给她办手续。」
「你说么吧,反正俺不去。」
「叭」的一声,我听到我爸在外间屋里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旋即抄着一根顶门槓冲进里屋,一边骂着一边朝我打过来。
「你这个小私孩子,你妈说一句你翻一句,还了不得你了呢。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窝门]这事是你这小私孩子说了算地吗!」
我爸爸的顶门槓打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窜上了床角。那棍子打在了我家的大立柜上,上面的大镜子立刻出现了一个不规则的倒三角裂隙,我妈转身拚命地夺着我爸手里的顶门槓,我二姐也跟进来用力抱着我爸的腰哭叫着往外拉他。
我蹭到床边想趁机跑出去。每次挨打我都是这样跑出去的,往往等我玩够了回来后我爸就不会再这么凶了。
这次看来不行了,我妈把我爸推出里屋以后,回过身来照着我没头盖脸地打了起来。
「你想把你爹妈都气死是吧?你想再让你二姐抽风犯病是吧?你这个该死的小私孩子。」
「俺就不下乡,俺就不下乡。揍死俺也不去。俺还得上学哩。」
「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
我抱着头蹲在床下,任凭我妈的巴掌拍打着。没有几下,我就感到我妈拍打的手越来越轻越来越慢,抬头看到我妈,此时的她已是满脸泪痕,正抽嚥着仰着脸浑身都在颤抖。我很少见到我妈哭,更是从来没有见过我妈哭的这样伤心,我的防线一下子就崩溃了。
「妈」我搂住我妈的腿止不住的眼泪汹涌而出。
我妈「扑通」一下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头号啕大哭起来。
「我的孩子呀!我的好儿子呀!你爹妈也是没有办法呀,你是妈的老生子,妈怎么捨得让你去下乡呀,可你爹妈没本事,咱家里没有后门走呀,你二姐又有这个病,人家规定一家只能有一个留城的,要不人家不给安排工作,我又没有正式工作,你二姐一直在家待业,就指望你爸那点工资,咱家里实在是不够用呀孩子。你爸爸求爷爷告奶奶地,好歹人家这才答应让你二姐到你爸爸单位去上班,人家的条件就是你得顶替你二姐下乡才行。我的好儿呀!你听妈的一次吧。再说现在政策也比原来好了,人家说下乡两年以后就能回城给安排工作。好孩子,你就委屈两年吧,你妈求你了。」
「妈呀!俺实在是不想下乡啊,俺愿意上学呀,妈!」
我和我妈抱头痛哭着。
虽然我学习不是很好,但是我很喜欢上学,喜欢画画,喜欢看书,尤其喜欢数学。让我退学下乡我真是不甘心呀。
不知什么时候二姐进来了,她红着眼把我妈拉起来。
「妈,你别哭了,你出去吧,让俺和弟弟说会话。」
「你弟弟这么小,我和你爸爸也真是不想让他下乡啊。」
我妈抽嚥着被二姐扶出了里屋。二姐回身将我也拉起来,拍了拍我屁股上的土,将我轻轻地按在床上,掏出她的手绢给我擦拭着眼泪。
「跃进呀,你别再难为咱爹妈了行吗,这事都是你二姐我的不是,谁让俺有这么个病来呀,其实俺也是想让你留城俺去下乡,可俺这个病咱爸爸单位都知道,人家不愿意呀。你听俺说呀,跃进,俺想哩,等俺上了班以后俺把俺那每个月十八块钱的工资,给咱妈十块其余八块俺都给你攒起来,到时候你要么二姐给你买么,你想吃么好地姐姐俺都给你买么,行吗?」
我扭身扑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又呜呜地痛哭起来。
第二天去学校办退学的手续时特别的顺。来学校的时候我还抱着一线的希望,本想学校会劝我一番,最好是不给我办手续,这样我就有理由不去下乡了。没想到学校一听我是退学去下乡,倒像是我做了什么好事似的,还一个劲的称讚我,真把我气的够呛。就这样我十分不情愿地离开了只上了二十多天高中的学校。再也没有回来。
第02章
在我爸单位报道的时候我认识了将和我去一个大队插队的女知青张惠涟。她脸颊上的几粒粉刺特别的显眼,胸前的两个大馒头,像两个小山似的耸立着。她的个子看上去比我还高。张惠涟一见到我就大惊小怪地嚷起来。
「哎哟哎哟哎哟,怎么小学生还上山下乡呀?」
「你看清楚了,俺是小学生吗?说不定你还得叫俺哥哥呢。」
「哎哟哎哟哎哟,别俺呀俺的,难听死了,还没下乡呢,说话就和老巴子一样了。你也别想胡弄我,我都十九了,你能比我大?再说你长的和个小妮儿似地,个子还没有我弟弟高,你还……」
「谁是小妮呀?你最好是回家戴个眼镜再来说话。」
「哎哟哎哟哎哟,说你像个小妮你急么,是说你长的俊呀。你看你这脸皮长地多细法呀。」
她伸手过来就想摸我的脸。我一巴掌将她的手打了回去。
「刚认识就摸人家男人的脸,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呀。」
「哎哟哎哟哎哟,哈哈哈哈……」
她张开她那我见过的最大的嘴大声地傻笑起来,她的牙很白、很整齐、也很好看。
和我们一起去一个公社的一共有十七个人,他们家长的单位都是和我爸一个系统的。
刚上汽车的时候大家还说说笑笑互相介绍着开着玩笑,可汽车一出济南气氛就渐渐地起了变化,车厢里慢慢安静了下来,最后大家都坐在自己的行李上不再说笑了。
路边的房屋越来越少,庄稼地却越来越多,后来看到的都是连成了一片一片的庄稼地。沉默了好一会,一个长相很秀气的女生首先唱起歌来,歌声委婉舒缓,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哀怨和凄凉。听起来很耳熟,像是根据什么歌曲填词改编的。
我小声地问坐在我身边的张惠涟。
「这是什么歌呀?」
「叫我姐姐,我告诉你。」
「不说拉倒,我问人家别人去。」
「哎哟哎哟哎哟,看你那样。还是我告诉你吧,这歌叫《再见吧!济南》」
「你怎么知道?」
「我姐姐她那伙下乡地时候都唱这个歌。我也早就会唱。」
说完她跟着也唱了起来,张惠涟的歌唱的不错嗓音很好听。在她的带动下,其他会唱的也跟着唱了起来。他们唱了好多好多遍,一直唱到了终点站。
再见吧!济南再见吧!济南那里有清澈的大明湖那里有甘甜的趵突泉那里有碧绿的千佛山还有那弯沿古老的街道再见吧!济南再见吧!济南那里有我童年的欢乐那里有我青春的梦想那里有我嚮往的未来还有我那可爱的姑娘再见吧!济南再见吧!济南那里有妈妈温暖的怀抱那里有爸爸宽厚的胸膛那里有我的兄弟和姐妹还有我的朋友和邻居再见吧!济南再见吧!济南不知何时能再见到你的美丽不知何时能再回到你的怀抱无论我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不会忘记你呀我亲爱的故乡——济南再见吧!济南再见吧!济南
第03章
红卫公社以前叫皇庙乡,文革的时候改的名字,不过当地的老人们还习惯地叫他原来的名字——皇庙。红卫公社的知青办和公社革委会在同一个很大的大院里,坐北朝南一排办公室,每个办公室门口都有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什么什么办公室,在一排平房的最左边是公社广播站的广播室。
一进大院张惠涟就看到了那个广播室,当公社书记、革委会主任、还有知青办主任讲话的时候,她一个劲地往那个广播室的方向看,我也跟着看了几眼,发现广播室门口一直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戴眼镜的男知青,他的黄军帽有点歪戴着,也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虽然长的也不错,可我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个好人。
领导们讲完话以后,各个大队知青的带队老师就都把分到自己点的知青带走了,唯有我和张惠涟要去的张集大队没有人来领我们。
「不要咱俩才好哪,下午我就坐车回济南。」
看着就剩下我俩了我有些得意地说。
「哎哟哎哟哎哟,想你的好事吧,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
张惠涟白了我一眼。
「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跑啊,我到那个广播室里玩玩去。」
说完她就耸着胸前的两个大馒头,蹦跳着钻进了那个广播室。
「哼,还不是看上那个小流氓了。」
我冲她的后影挤了挤眼。回身坐在自己的行李上,两手抱着腿等着有人来接我们。
知青办主任刚才去送几个新知青去了,快到中午时他才回来。他看到我还在门口坐着,非常热情地把我让到了他的办公室里。还给我倒了一怀白开水。
主任姓刁,上午讲话时我听他自我介绍时说的,他是中等偏胖的身材,身体看上去很威武很结实,皮肤幽黑且粗糙,那么厚的嘴唇也盖不住向外暴涨的大黄牙,每当他笑的时候连牙床都露在外面,看着让人噁心。不过这个刁主任说话倒廷和气的,一点也没有主任的架子。
「你叫林跃进是吧?点名的时候我点了你两遍。」
「是。」
我捧着水沖他笑着。想起刚才点我名时他看我的那个怪样子真是好笑。
「你这小么子长的可真俊,瞧你这脸皮比那大姑娘的还细法。」
他说着就伸过手来摸我的脸,又在我的耳朵上捏了一下。他的手很粗糙,触及到我的脸都觉得拉的上。这见面被人摸脸蛋的事我都习惯了。这些人怎么都有这个毛病?真让人纳闷。
「我的皮肤随我爸爸,他说过几万个男的里面才有一个这样好皮肤的。」
我这在男人中少有的细腻皮肤一直是我的骄傲,在学校时很多的女生都对我这皮肤羡慕的不得了。说来也怪,我们家的孩子中就我这皮肤随爸爸,细腻而光滑,柔软又富有弹性,从小到大几乎每个见到我的人,都会夸奖一番我的皮肤,也都会伸出手来摸一下我的脸。
「的确不错,来这里过段时间俺敢肯定会变样的,咱这乡下可比不得你济南呀!」
「没事,变了才好了,省的人家都当我是女的。」
「呵呵,那可要吃很多苦哟。」
「我不怕,能有多苦呀!」
我注意自己说话时不再用俺字,我是济南的知青不能和这里的老巴子说话一个味。听这个主任说话倒不完全是这里的土语,一会说俺一会说我的。
「不怕就对了,没关係,以后我会照顾你的,只要你好好的表现,过段时间俺把你调到公社来。先在下面干一段时间再说,估计你年龄这么小暂时也不会让你干太累的活。」
我从来没有到过农村,更不知道农活有多么的辛苦和劳累,对刁主任说的话我不以为然,我只是傻傻地笑了笑,那时我还没有学会对别人说声谢谢这两个字。
「哎!张惠涟干么去了?」
「她一直在广播室里。」
刚才在院子里,我听到她和广播室里的那个男知青在屋里又说又笑的,这个张惠涟,看来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见到长的俊的男人就那德性,真让人讨厌。
「中午去咱家吃饭吧,你那张集大队有个知青早上刚刚得了急病,公社卫生院看不了,你们知青点带队的刘老师送他去县里了,下午可能你那张集知青集体户的户长来接你俩。」
第04章
刁主任家的院子可真大呀。
我家住的那院还没有它的一半大就住了十二户人家,而且这家盖个小屋、那家出个厨房、东屋垒个鸡窝、西屋切个煤池,我睡觉的那间只能放一张床的小屋,就是我爸在我家的窗户底下盖的,现在那个院子只剩下窄窄的一条小过道了。
看到农村人这般宽大的住房真是让我羡慕。
刚一进刁家大院,一条大黑狗就窜了过来,冲着我们叫了几声,吓的我和张惠涟都躲在了刁主任的身后。刁主任厉声呵住了大黑狗,拥着我和张惠涟来到他屋里。那大黑狗也跟了进来,它的黄眼珠子紧盯着我看,直看的我浑身发毛,我越是怕它躲它它越是往我身上蹭,还不住地在我身上嗅来嗅去的。刁主任看我吓的那样哈哈大笑起来。
「它可从来没有咬过人,看把你吓的。在济南没见过这么大的狗吧?」
「济南市里可不让养狗,俺还真没见过这乎样的狗。」
「哎哟哎哟哎哟,别说俺,难听死了。」
张惠涟说着白了我一眼。
这妮子真烦人,管我干么?我也白了她一眼,然后两眼紧盯着那黑狗老是怕它趁机咬我一口,没有注意到刁主任的老婆这时已经走进屋来。
「哟!哟!哟!这小么子长的真俊呀,看上去像个小妮似的,细皮嫩肉的真好看哩。哟,还害臊呢脸都红了,嘻嘻,真喜人啊,像个小绵羊似的。」
她走到我跟前双手扳着我的肩仔细地端详起来,自然她也没有例外地伸手摸了我的脸一下。这个女人又矮又胖、脸黑手又粗,还长着蒜头鼻子小眼睛,和那个刁主任可真是丑到一块了。不知道农村的娘们是不是都是这个模样的伤人眼睛。
「哎哟哎哟哎哟,这人长的俊了就是好呀,婶婶呀,你怎么不看看俺呀?太让人伤自尊了。」
张惠涟说完,故意撅着个嘴撒娇地拧着身子。
「哟!婶婶眼不好了,没看见这里还有这么个漂亮大闺女哩!」
「看你说的俺可不漂亮,婶婶长的才好看呀。」
张惠涟咧着大嘴傻笑起来,刁主任的老婆也喜的合不上嘴似的,哼!真不知害臊,还好意思笑哪。这人怎么都喜欢听人家说自己的好话呢,也不管人家说的是真是假,么一套呀。
刁主任和他老婆到火房烧饭的时候,我悄悄地小声对张惠涟说:「刁主任的老婆长的真像个」地瓜炉子「。」
济南有种小吃叫烤地瓜,大街上到处都有,烤地瓜的炉子是那种圆圆的中间略粗两头稍细的样子,像个啤酒筒似的,济南人都好把矮胖的人叫做「地瓜炉子」。
「哎哟哎哟哎哟,你别说还真有些像哩!」
说完张惠涟又张开她的大嘴哈哈大笑起来,瞧她那样,傻哩巴几的。真给济南的知青丢脸。
第05章
来接我们的户长是个老知青了,据他说下乡五年了。从他那已经和农村人几乎分不出来的粗黑脸皮上看,是有一定的资格了。
张集大队离公社有十四里路,这里的知青原来都是散居在户家的,唐山地震以后大队里才给知青在村北边盖了一个不算大的院子。院子的南墙东西两角是两个厕所,北屋四间分成了各两间,一边是男知青住的,男知青连上我和带队的一共有九个人,户长说还有另外三个男知青,两个住在牛棚里一个住在猪场里,他们只是开大会的时候才回来。另一边的两间屋里,住着包括张惠涟在内的六个女知青。院子里的东屋是火房,西屋是仓房。两间仓房是通着的,里面是女知青放行李的屋,外面放着男知青的东西。
户长帮着我们从马车上将行李搬到仓房以后,便去队里送马车了。知青们还没有收工回来,院里就我和张惠涟两人。在仓房我看到一个比我的那个纸箱子还要好的一个大纸箱是空的,刚才户长说前天有一个男知青回城了,他的这个箱子没有带走。我想把我的行李倒在那里面,趁机将箱子佔为己有,扒开箱子看到里面有些旧报纸,我想重新铺平了好放东西,用手一摸,里面有一本牛皮纸的笔记本,拿出来一看,上面写着《知青诗集》的字样,我顺手翻开看了起来,见上面都是一些很大气很革命的诗词,空洞的词语像是从报纸上抄下来的。忽然有一首诗词锁定了我的眼睛,看了一遍我就有点害怕起来。头一回见到这么反动的诗词,不免心里有些紧张,突突地跳个不停。
抬头见张惠涟在埋头整理她的箱子,我忐忑不安地走到她身后用胳膊碰了她一下。
「哎!」
「你哎么,连个姐姐也不叫。」
她头也没有抬依旧在整理她的衣服。
这时想起我来的时我妈一再的叮嘱,让我嘴巴巧着点多叫人家个么,到什么时候充小辈的也没有亏吃。我小声咳嗽了一下轻声说:「惠涟姐,这里有本诗集。」
她惊讶地扭过头来。
「哎哟哎哟哎哟,叫的真好听,再叫一遍。」
「哎——呀,谁有空哄着你玩呀。你看,这里有首很反动的诗。」
我翻到那首诗指给她看。她看了一眼,便惊讶地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仔细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没想到她竟念出声音来了,还是用普通话念的。她的普通话讲的很标準也很好听,跟电台里的广播员差不多。
《被蒙骗的青春》这里没有我的家这里没有我的梦这里只有漫漫的黑夜和那凄苦的等待这里没有阳光这里没有春天这里只有长长的冬夜和那痛苦的煎熬我的人生像傀儡我的青春似木偶任凭别人在摆弄却看不到那只罪恶的手青春被欺骗、人生被玩弄血汗被搾取、灵魂被扭曲生命在浪费、眼泪在流乾最后却是被抛弃、被遗忘是谁摧毁了我的梦想是谁断送了我的前程是谁泯灭了我的青春是谁撕裂了我的人生念完后她抬起头神情严峻地看着屋外。她这个表情可比她傻笑时好看多了。
「惠涟姐,这可能是刚回城的那个知青写的,我在他箱子里找到的。要不咱俩把这个事直接反映到刁主任那里?还是等带队老师回来告诉他再说。」
她没有回答,停了一会,猛然扭头冲我瞪起眼睛,两道眉毛拧到了一块。好像这反动诗是我写的似的,吓了我一跳。
你小子模样长的廷俊的,怎么心眼这么丑呀。「」啊?这乎事能不给领导反应吗?「她挥起手中的诗集朝我头上打来。
「这上面写的哪点反动了,不都是实话吗,你刚来知道个屁呀,还往上反应?
你这不是缺德吗。人家好不容易回城了,你这不是想害人家吗?「「不反应就不反应呗,你揍俺干么。」
「你这乎坏蛋就该揍,以后你少搀和这乎事,你个小毛孩子懂么,什么反动不反动的?」
「叫你个姐姐你就这么长脸啊,俺亲姐姐还没有揍过俺哩。」
「我就揍你,我就揍你。」
这时户长从外面进来了,他怀里抱着一大捆玉米桿。
「你俩闹么呀,快收拾一下,一会她们就回来做晚上的饭了。」
「没闹么户长,林跃进抢我的花生糖吃。」
「我多咱抢你的花生糖了?」
「就是你抢哩,就是你抢哩。」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块花生糖塞到我手里。轻声对我说:「这反动诗的事只有你我知道,跟谁也别说。」
第06章
先回来的是女知青,她们见到我和张惠涟便围上来叽叽喳喳的问这问那,向张惠涟打听济南的女孩现在都穿些什么样的衣服,好看不好看。当然,对我的皮肤又有一番的讚美,还差不多都摸了一下我的脸,我也乖巧地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她们。
听她们说张集大队已经一年没有来新知青了,原来这里有三十多个知青,现在没有走的总共还不到二十个。说实话,这几个没有走的女知青长的可真是不能算好看,脸上没有一点光泽,个个看上去都那么面容憔悴,疲惫不堪。笑容是那么的勉强,笑声也是那么的短暂。让人看了心里总觉得堵的慌,难道这里真的像那首反动诗里说的那样,是深深的苦海吗?
饭快做好的时候男知青扛着农具,打打闹闹的进了院子,户长将我叫过来介绍给他们,也一一的向我介绍着他们的姓名,这些老知青都比我大几岁,我自然也是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心想叫名子叫姓和叫人家一声哥哥都是一样的张嘴出声,何比不让人家高兴哪,自己刚来装个小辈没亏吃。
当最后介绍到那个有点胖的叫王强的男知青时,没等我叫完王哥他就伸手按住了我的头,让我的身子随着他的手就地打起了圈。他一边转着手一边哈哈笑着说:「这孩子长的真塞呀,这么好玩呢。」
他一连让我转了三个圈了还没有要鬆手的意思,我有点急了。藉着惯性一头撞向他的肚子,他没有想到我会撞他,往后倒了几步一下子坐到了地下,引的满院的知青哈哈大笑起来。
刚吃完饭,带队的刘老师就进了院子,握着我和张惠涟的手一个劲地说些抱歉的话,真有些让我感动的不的了。刘老师有三十几岁带着一幅宽边的眼镜,可能是刚下来带队时间不长,脸面还挺白净的,看上去很和善的样子。大家都询问那个有病的知青怎么样了,刘老师说他回济南了,不是什么大病,过几天可能就回来。
他吃完饭又开了个小会,这些男知青便在屋里逗起我来,可能我在他们眼里还是个毛孩子,又是新来的,所以老是想拿我开心,不过他们并无恶意,刘老师也没有制止他们,叫我们早点睡觉,便和户长去找老队长了,好像是为了我和张惠涟工分和干活的事。
「哎,林跃进,以后就叫你小跃进吧。我们这里有个叫李跃进的老知青,他在养猪场餵猪哪,你们俩这名子叫起来差不多的音。」
一个叫马文河的知青提议说,别的知青也响应着。
「行呀,叫什么也无所谓,各位哥哥看着叫就是了。」
「叫你小妮也行吗?」
王强故意装腔作势地问我。
「那可是你眼睛有问题了,连男女都分不出来了。」
「我还真看不出来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哎?」
他凑到我面前,神秘兮兮地问我:「你有小鸡吗?扒了裤子让大家伙看看。」
「你有我就有,你扒我就扒,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呵,嘴还廷会强的呀。扬子,你把门关上,别让女的进来,我扒给他看看。」
「王强呀,你怎么老是说些裤腰带以下的话呀,小心刘老师熊你。」
「行啦王强你还真扒呀,谁没见过你那东西呀,是不是又想谝拉一下你那大炮呀。」
屋子里的人大笑起来。
「我想看看他的大炮是真地,你大伙看他这个样子,多像个小妮呀,男的哪有这样细法的脸皮,我看就是女人有这样脸皮也没几个。」
王强说着伸过手来摸着我的脸。
「哎!小跃进,你下面的毛长全了吗?」
我觉得有点脸红,心也跳的快了起来,我最不喜欢别人说我像个小妮了,真想脱了裤子让他看看,可又一想自己刚来了,还都不熟悉可别出这个羊像了,随他说去吧。
「怎么不强了,我摸一下行吗?看有没有长毛。」
「你摸你自己的吧。」
我推了他一下就窜到大通炕的一角,王强喜皮笑脸地也跟了上来。
「哎!我问你小跃进,跑过马了吗?」
「跑马?跑什么马?我从来没有骑过马。」
他们又一阵的大笑。
「会不会砍船子撸管呀?」
(方言:意为手淫。
「啊?」
我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我看到那几个男知青笑的身子都哆嗦了,随后他们也都跳上炕来将我围在了中间。
「哎!小跃进,我帮你撸呀,保险撸地你恁恣恁恣地。」
说着王强就动手就来解我的裤子。别的知青不但不制止还嘻嘻哈哈的都伸过手来帮他的忙。我拚命地抓着自己的裤腰带不放,可我的力气太小了,他们几个很快就把我的裤子脱了下来。
「哟,这小子人不大鸡巴不小,哈哈哈哈。」
有人按着我的手,有人按着我的脚,我看到王强真的抓住我的小鸡撸了起来。
「这孩子还是个包头X哪,人家都说大姑娘三年行好才能找个包头X哪,他真是个小雏。」
我拚命挣扎着,可一点也没有用,我的小鸡几下就让王强给撸硬了,他们见我的小鸡硬了更是来劲了,哈哈大笑着继续按着我的手脚。王强将我的包皮翻了下去,我觉得有点痛,这时还有一只手捏了我的球蛋一下,加上这些人按着我手脚都发麻了,我想挣又挣不掉,此时忽然感到一阵委曲,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一哭真管用,他们都赶紧鬆了手,我一见这招管用哭声就更大了,他们见状也有些慌了,赶紧给我提上裤子,一个劲地哄着我,并且一起埋怨起王强来,说我刚来和大家都不熟开这样的玩笑太过分了,把人家孩子惹哭了刘老师回来可怎么说。这时有人给我拿来了几块糖,有人给我拿出来一个苹果,王强更是像犯了什么大罪似的看着我的脸一个劲地说好话:「小跃进兄弟,都怪你王哥我不好,刚来了就给你扒裤子摸小鸡,我改了,我只是想和你闹着玩,咱这又没有什么别的好玩的,我是想给你开个玩笑逗你玩的,你还当真呀,别哭了,别哭了,要不你揍我一顿吧,行吗?」
说着他拿起我的手就往他的脸的打。
「行啦,行啦。」
我抽回自己的手,擦着眼泪停止了哭声。
这时刘老师和户长回来了。刘老师一进门就看见我在擦泪,他端起油灯照了一下我的脸。
「不用问肯定是你这伙把人家孩子惹哭了。」
「不是俺这伙惹他,他想家了自己就哭开了。」
王强狡辩着。
「告诉我林跃进,谁把你惹哭地,我狠狠熊他一顿。」
刘老师过来摸着我的头关切地询问着。
「谁也没惹我,我自己哭的,我有点想家了,从小我没出过门,没在外面住过。」
「真的吗?你别不敢说,谁欺负你就给老师说。」
「真没有人欺负我。」
「看了吗,看了吗,人家孩子说没有就没有了,你就别问了刘老师。」
王强得意地嚷嚷着。
「好了好了,不是你这伙惹哭的就对了,都给我睡觉吧。林跃进,你挨着我和户长睡,我看谁还敢再惹你。」
第07章
一个女人向我走来,她冲着我笑嘻嘻的,模样长的很好看,头髮也很长,让风吹的一飘一飘的,好像是我妈,又不像是,有点像我二姐,也不对。这是谁呀,好像是张惠涟,可是她的头髮没有这么长呀,这是不是电影呀,怎么一闪一闪的。
快走到我跟前时,那个女人又转身向回走去,她的屁股很大,像是刁主任的老婆「地瓜炉子」,走了几步,她回头冲我笑了笑,突然脱下了自己的裤子,露出了白白的屁股,还搠着□故意向我摆了摆,哎呀!真让人害臊,我觉得我的血液都集中到了小鸡上,感觉它跳了几下,忽然一股热乎乎的东西流了出来。
我浑身抽动了一阵,睁开眼一看,四周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左边刘老师在打呼噜,右边的户长像是在磨牙,那种声音听起来真碜的慌。
我感到我的裤头里面粘乎乎的,不知是什么东西。我是不是尿床了?真丢人,怎么第一天来就尿床呀,我在家可从来没有尿过床,哎!也不对呀,尿的尿也没有粘乎乎的呀,我用手摸了一下,放到鼻子前嗅了嗅,有一股腥臭的味道。我突然害怕起来,一定是那个王强给我弄破了,他给我撸了好几下肯定是给我撸出血来了,我感到流的还不少,我的大腿上也粘乎乎的,小肚子也好像有点痛的感觉。
我从小就怕血,这回可好了,一下流了这么多的血,我会不会死了呀。我越想越害怕,弓着身子侧身躺着不敢动了,蒙着头小声哭了起来。
「哎!林跃进你怎么之了,你哭地么?是不是想家了?」
刘老师掀起我的被子,关切地小声问我。
「不是想家。」
「那为么哭呀,换个地方睡不着觉是吗?没事,过两天就好了,我听你刚才睡地挺好呀。」
「破了,出血了。」
「什么破了?哪里出血了?」
「呜——呜,头晚上王哥撸俺的小鸡了,都让他给撸破了,这会出了老多的血。」
「啊!」
刘老师一下坐了起来,户长也醒了,他一听这话马上披上衣服下床点上了油灯,嘴里埋怨着:「王强这小子真是,人家孩子刚来怎么能给人家开这乎玩笑呀,撸坏了小鸡可怎么办。」
他这一吵满屋子的人都醒了。
「把那两个手电筒拿过来,王强,你过来一下。」
「我没有使劲呀,就轻轻地撸了几下子也不能就撸破了呀,真冤死我了。」
大伙围了过来,刘老师慢慢掀起我的被子,我看到户长举着油灯,另外有两只手电筒同时向我的下面照了过来。我不好意思地用手摀住眼,也不敢看自己流出来的那些血。刘老师扳正我的身子让我仰面朝上,双手轻轻脱下了我的裤头。
「哈哈哈哈」我听到王强大笑起来。
「这孩子真塞呀,哪里破了?他跑马了,哈哈哈哈,他怎么连跑马都不知道呀。」
「这小么子真是个毛哥呀。」
大伙也付合着笑着说。
屋子里的人都大笑起来,刘老师也打了我的屁股一下。
「你真是个孩子呀,我还真心思王强给你撸破了呢,快起来把裤头换下来。
没事。「我被他们笑糊涂了,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坐起身来看了看自己的下面,稀疏的毛毛上,还有我的大腿根处有一些白白的粘乎乎的东西。
「怎么还有白颜色的血呀?」
我的话更是让他们笑的前仰后合,可我真的不知道从我的小鸡里流出来的是些什么。我脱下裤头擦了擦自己身上的那些东西,把裤头扔到了床下。盖上被子躺了下来。
「你怎么不换一个裤头。」
刘老师问我。
「我的裤头在仓房里,明天早晨再说吧。」
「王强,明天早晨把他的新裤头拿过来。要不是你小子给他撸那几下,他也不会今天跑马。」
「尊命刘老师。哈哈哈哈,这孩子真好玩呀。」
王强将脸凑到我面前。
「看来你是第一次跑马?对吗?跑马多恣呀,你害怕么?」
「去一边去。」
我推了他一下蒙上了头,我听到王强跟大伙说:「我说现在给他的女的他就能揍出个孩子来,大伙信吗?哈哈哈哈。」
大伙又哈哈了一阵各自钻进被窝里睡了。
我却怎么也搞不懂刚才的事,有心想问问身边的刘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又怕让王强他们听见了再笑话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跑马这样的事,恍惚中我觉得这事和女人的月经有关,二姐的月经带我见过,上面还有点洗不净的血迹,也听到过她和我妈说过什么历假的事,知道女人们的月经每个月都有一次。这男人的马会不会也是一个月跑一次哪?怎么叫这事是跑马哪,这些马是什么东西呀?
带着这些疑问我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我洗裤头的时候,张惠涟过来说。
「哎哟哎哟哎哟,你会洗衣服吗,放在那里我一会给你洗吧。」
「不用了惠涟姐,我在家也是自己洗衣服的。」
这倒是事实,我家住在东流水那边,离着大河沿只有几步,那里有许多的泉眼,水非常的清,到了冬天水都是温乎的一点也不凉。小的时候天天跟着姐姐去河边洗衣服,所以我自己也早早的学会了洗自己的衣服,在我们那里住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会洗衣服。
「哎,跃进,昨晚上你们屋里半夜三更的笑的么呀?」
「你听见了?」
「哎哟哎哟,这么大声音能听不见吗?」
「你听见了么?」
我看到几个男知青也伸着脖子竖起耳朵听着我和张惠涟的谈话。她眨了眨眼歪了歪头说:「哎哟,我听到好像说什么马跑了。是吧?可我没有听到马蹄的声音呀。」
我的脸一下红了,低下头不好意思说话了。王强使劲憋着笑走过来说:「小跃进昨晚第一次骑马,没有骑好,哈,让它跑了。」
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满院子里的男知青都笑的弯下了腰。把个张惠涟给笑愣了,这时一个女知青红着脸过来很很地打了王强的头一下,拉着还是一头雾水、一脸茫然的张惠涟跑进她们的屋子里去了。
第08章
这里的农活是分早响、上午响和下午响,三响为一个工。知青们除了农忙时一般不干早响,起来后吃过早饭直接去干上午响。
这是我和张惠涟的第一天,刘老师让户长领我们俩到处转转熟悉一下这里的情况,他领着其他人到地里干活去了。
户长锁上大门带着我和张惠涟从村子的北面向东开始慢慢转起。
东面是一片平整的田地,有些正在地里干活的社员看到我和张惠涟过来,远远地指着我们在轻声议论着,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对新来的知青并不欢迎,看不出有任何友好的表示。村子的南边是几座不大的小山,顺着这些小山向东南看去,山挨着山,山连着山,那些山一座比一座高大一座比一座模糊。户长说这些山是沂蒙山的尾脉,越往东南走山就越大越高,在这里只是一片高地而已。
那些山上也没有多少树,灰不拉及的一点也不好看。
「那些大山里面还有狼吗?」
我好奇地问户长。我喜欢听一些狼的故事。户长看了看我轻轻地摇着头说:「四条腿的狼是见不着了,不过站起来走路的狼可是越来越多了」。
「还有站起来走路的狼?」
我更加好奇起来,真希望能听到一些神话般传奇的故事。户长嘴角撇了一下,似笑非笑地抬了抬眉毛,他没有理我,竟直往高处走去。
「哎哟哎哟哎哟,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呀。」
张惠涟用手指在我的脑门上用力戳了一下。
「干么呀你,我最烦你动手动脚的了。」
我躲过张惠涟向也高处跑去。
站在高处往村里看,整个不大的张集尽收眼底。村子里除了有三间灰砖瓦房以外,整个村子都是一些土坯和石块垒的房子,户长说那几间瓦房是原来地主的房子,现在是大队部。
我看到在我们知青点的西边有一块很大很平整的空地,上面好像晒了一些的玉米棒子。
「你看那个广场真大哩,比八一广场还大。」
「那不是什么广场,是个大场院,打场晒粮食用的。去年给毛主席开追悼会的时候全村的人都集中到那里还没有站满呢。」
「在那上面溜车子也廷好玩的。」
「哎哟哎哟哎哟小跃进呀,你就知道玩,你现已经是知青了,知道吗?」
「知青就不能玩了吗?户长还没说话哪,你干么老管我。」
「哎哟哎哟哎哟,小跃进,你是不是想挨揍呀。」
张惠涟追着我跑下了高坡。
高坡下面有一条小河像是人工挖成的,里面的水混浊不清。顺着这条小河我们三个来到村西的一条坑洼不平的路上,这条路是张集通往红卫公社唯一的一条路,来的时候就是从这条路去知青点的。我们从路旁小河的小桥上走过,沿着一条很窄的小路向一个高坡走去,两边都是碎石和杂草。户长说要带我俩去离村四里地以外的三里坡养猪场看看。
「三里坡猪场是老知青们办起来的,多的时候到过四十来头猪,后来割资本主义尾巴,大多数的猪都处理了,眼下只剩下十几头猪了,现在在这里餵猪的也只有李跃进一个知青。」
「李跃进,和我只差一个字,是不是因为他大伙才管我叫小跃进的?」
「是他,他来了两年了。李跃进这人不喜欢合群性格孤僻,怎么说他哪,反正挺特别的,平时很少回知青点,回去也是开完会就走,从来不和大家多说话,没事了就喜欢吹他的口琴。」
「他一个人喂十几头猪?」
「不是他一个人,还有老刘头,就是原来有那几间瓦房的老地主,现在都管他叫老刘头。老刘头的两个儿子也几乎天天收了工来这里干活。」
户长摇着脑袋闭了闭眼睛继续说着:「人家李跃进是有一套呀,他说什么老队长听什么。」
「老队长怎么会听他的话?」
「老队长的儿子不知道有什么病,每次去济南看病的时候都是住在李跃进的家里。听说他们家对老队长招待的不错,还帮着老队长找医抓药什么的。」
看似不善言词的户长没有想到还是挺好说话的,不过好像怨言不少。
「这个坡有三里多地,所以这里叫三里坡。猪场在坡上,穿过前面这个沟就是。」
远远地看见远处的高坡上有几间房子和一排排的猪圈,看来那就是猪场了。
「哎哟户长,你看前面有个人。」
张惠涟指着走在前面沟底下的一个人的背影说。
我也看到不远处杂草从生的沟底小道上,走着一个穿着深色蓝布大褂子的小脚老太太,她的个子很矮,我看比已近枯萎的杂草高不了多少,她手里提着一个瓦罐正低着头一步一颤地往猪场方向走着,她走的很慢,走两步站一站,身子摇晃的幅度很大,每走一步都像是要摔倒似的。
「那是老刘头的老婆,一个地主婆。」
「地主婆?」
我和张惠涟立刻警惕起来。
「别理她,看她这样子可能是给老刘头送饭来了。她的耳朵听不大见,以前挨斗的时候让人打耳光打的,我刚来的那天晚上正赶上开批斗会,那天我还揍过她和老刘头哪。」
我们几个很快走到她身后,当地主婆感觉到后面有人时马上停下脚步,将手里的瓦罐放在地上,紧靠在小路的边边上,把头埋的低低的连眼睛也不抬一下,像个罪犯似的,直到我们一一的从她面前走过。
走过几步以后,我和张惠涟都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好奇地看从来没有见过的地主婆。见她还站在那里,一手扶着腰一手理着自己花白的头髮,正吃力地弯下身子提地上的瓦罐。当她茫然的眼睛看到我俩正注视着她时,又赶紧直起身子重新低下头垂手站在那里不动了。
看着这个表情呆板、苍老木然、软弱无力的农村老太太,和我以前在电影上看到的地主婆怎么也挂不上号。想像中的地主婆应该都是黄世仁他娘那样的,鹰勾鼻子黄胶脸,低低的眉毛一双凶狠的贼眼,可眼前这位弱不禁风、诚惶诚恐的老人,真让人想像不出她做过那种拿针扎丫头的恶毒之事。
我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地主婆小脚好几眼,心想她是怎么把脚弄的这么小的?真是的。
「走吧,你俩看她干么?她有什么看头。」
第09章
没走到猪场就闻到了一股臊臭的味道,还传来几声猪的尖叫。当我们三人来到那几间简陋的屋前时,见一个瘦瘦的老头弯着腰站在一个大瓦缸前,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在伴饲料。
「老刘头。」
户长扯着嗓子猛然的大喊一声,把我和张惠涟吓了一跳,那个老头却好像什么没有听到,还在专心干他的活。
「老刘头也是批斗他的时候给打聋的,你不大声喊他都听不见。李跃进这小子性格就是怪,怎么愿意和个聋子在一块,闷死了,知青都在一块说说笑笑的干活儿多好。」
户长说着走到老刘头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见老刘头的身子哆嗦了一下,扭头惊慌地看着户长,户长冲着老刘头喊叫着:「他俩是新来的知青,我领他俩来看看三里坡猪场。你看到李跃进了吗?」
老刘头盯着户长的嘴,伸着脑袋听完户长的喊叫,并顺着户长的手向我俩看过来。我真难以想像这个乾瘪瘦小的老头以前当地主时,是怎样在农民面前耀武扬威的。眼前的他满脸是刀刻一样的皱纹,黑糙的皮肤里透着绿色,嘴巴上那黑白相掺的鬍鬚象针刺一样的向外炸着。此时他冲着我和张惠涟从脸上艰难地硬挤出了一点笑容,他的这点笑让我充分领会了皮笑肉不笑这个词是怎样的一种含意。
「李知青去馍馍石了。」
他的嗓音吃力而沙哑,没有一点底气,像是有人掐着他的脖子发出来的声音。
「走吧,咱去见见那个怪人李跃进。」
户长说完领着我俩绕过猪圈来到一条小河边,这是条自然的小河,不过里面的水很少,顺着小河向前看去,远远地看到山脚下一块有半间屋子大的石头,孤独地竖立在小河边的一遍乱草丛中。石头的顶部很光滑看上去真像是一个大大的馒头,馒头在当地的方言里叫做馍馍。
此时,隐隐约约在馍馍石的后面转来口琴的声音。在这空矿的荒坡上听到这样优美的口琴声,真像黑白电影里突然有了一抹亮丽的色彩,让我的心情感到一阵震动。
我们转过高大的馍馍石,看到一个穿着黄色的确良上衣,警蓝色的裤子。戴着眼镜、高高瘦瘦、留着小分头的男知青,正靠在馍馍石上吹他的口琴,看来他是全身心都投入到了他的口琴里,我们站到他的面前了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李跃进,别吹了,咱点上新来了两个新知青,我带他们来和你认识一下。」
他听到户长的话只是将口琴离开嘴唇「嗯」了一声,又继续吹了起来,那琴声很舒缓也很哀感,不过他吹的很不错。我听出来他吹的是那首我来时在车上听到的歌《再见吧!济南》「别吹了李跃进。你们认识一下。」
户长又说了一遍。
回答的依然是那哀伤的口琴声。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李跃进?」
户上伸手点了他的肩膀一下。
「哎哟哎哟哎哟,这人塞吧,怎么这么弯眼呀。他会不会也是个聋子呀。这乎样的人真是少见。」
张惠涟不满地嚷了起来。
李跃进的琴声依然没有停下,他索幸闭上了眼睛陶醉在了自己的琴声里。看到他这样,户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冲我和张惠涟撇了撇嘴。
「咱们回去吧,让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吹吧。」
户长拥着我和张惠涟往回走。走出十几步以后,我不死心,让他俩先走,自己又转身回到李跃进的面前,他还是在埋头吹他的口琴,我讨好地说:「你的口琴吹的真好听,以后我能跟你学学行吗?我可喜欢吹口琴了。」
听到我的声音,他停止了吹琴,抬眼向我看来。我看他有点面熟,他长的不能算俊也不能算丑,但让人看了总觉得好像五官长的不对劲,说不出哪个地方不那么的顺眼。就像我画的那些人物的头像,看似画的也不错可就是觉得彆扭。
他先是皱了皱了眉,后又分开了两条黑黑的眉7盼遥?挥谢卮鹞业幕啊<??庋?廖薇砬榈难?樱?约阂簿醯米哉颐蝗??也蛔匀坏爻逅?α诵ψ?碛?摺?
「你叫么?」
他这时终于开口说话了,我转过脸高兴地回答说:「嗨!我和你只差一个字,我叫林跃进。刚来的,以后我叫你跃进哥好吗?」
「你家在哪儿住?」
「西门桥下面的东流水。」
他竟露出了笑容,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
「咱还是街坊呀,我家在老牛湾江家池子。」
「是吗?太好了,我说看着有点面熟哪,咱俩只隔着一条小胡同,基本上算是一条街啊。」
「你可能不认识我,可肯定认识我弟弟,他外号叫[一撮毛]。」
「[一撮毛]是你弟弟呀。」
那可是我家那片有名的小流氓。
「小白鞋,尼龙袜,歪戴着帽子叼烟巴。」
我俩同时说出了这段时下最流行的描述小流氓的儿歌,说完都笑了起来。和他这么一说话,我觉得他还是个不错的人,也没有觉得有什么怪的地方啊,我倒觉得心里挺舒适的。
「你这么小怎么也下乡?」
「嗨!」
我向他靠了靠,想和他套套近乎。毕竟在离家这丛兜牡胤脚龅嚼辖址徊蝗菀住?
「我是让俺家里点花来的。」
「呵!谁不是给点花来的。有几个是自愿上这里受这份苦的。」
「哎!我也是没办法,我不下乡人家不给我二姐按排工作。」
「好啊好啊,以后有和我做伴的了。」
说完他向我伸出右手来,我还没有和人握过手,慌忙中将自己的左手伸了过去。
「应该伸右手。」
他过来抓住了我的右手用力握在他的手里。这是几天来第一个向我伸出手来,没有摸我的脸而是和我握手的人。
「走啊,林跃进!你在那儿郁磨么。」
这时已经走到远处的张惠涟向我喊起来。
「她们叫我,我得回去了。」
「你喜欢吹口琴以后来找我,我教你吹。」
他没有鬆开我的手。
「呀!太塞了!我肯定会来找你的,你别烦就行。」
「烦谁我也不会烦你的。」
他还是没有鬆开我的手,而且抓的更紧了。我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冲他笑了笑便向户长他们跑过去。
「别忘了过来学吹口琴。」
他在我背后大声说着。
「啊!」
我答应着头也没有回地跑到张惠涟他们跟前。
「他跟你拉的么,我还是头一回见他这个脸的跟别人说话哩。」
户长奇怪地问我。
「再弯眼的人见了小模样长的这么俊的孩子也会不弯眼了,我看他俩个人拉的还挺恣来,我还见那个弯眼还和你握了握手来。是吧林跃进?」
「弯眼么,你别一口一个弯眼的叫人家,我看人家一点也不弯眼,我和他还是老街坊哪,俺俩住的恁近。我认识他弟弟。」
「这事可真巧。不过你以后少和他胡拉达,免的也和他似的这么弯眼了。」
他们俩都这么说我。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想的李跃进,不知道别人为什么说他弯眼,我觉得他这人廷好的。
第10章
第二天,是我和张惠涟第一次随知青们一起出工。
今天的农活是往地里施肥,我兴奋又激动的听完刘老师的分工,便抢着去拿立在墙边的大铁掀。没有想到那大铁掀这么沉,刚拿起来它就脱手砸在了我的脚上,我哎唷一声蹲下来咧着嘴摀住了自己的脚,痛死我了,王强他们见我这样,哈哈地笑起来。几个女知青关切地过来,问我砸的怎么样,有没有砸破了,我竟嘤嘤地哭了起来。
「哎哟哎哟哎哟,哭地么和个小绵羊似的。这么没出息,有个男人样吗。」
张惠涟说着一把将我提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男人样哩?」
王强又嘻皮笑脸地打起了哈哈。
几个女知青一听便一起追打着王强出了院子。
刘老师蹲下来脱了我的鞋,看了看我的脚只是红了一点,没什么要紧的,他又给我穿上鞋,站起身来摸了摸我的头,关心地嘱咐了我几句。
他让我空着手跟在大伙的后面,让户长帮我拿着农具一起出了院门。我的脚其实只是稍微有点痛,走出知青大院以后就一点也没有痛的感觉了。
我又蹦又跳着跟着他们来到地里。看到已有社员将一车车的大粪推到了地头,知青们三人分成一组,户长和王强与我一组,任务是将这一堆堆的大粪均匀地撒到地里。那些大粪经过一搅和,我的妈,那个熏人呀,呛的我的眼泪都出来了。
那铁掀也太大了,锄满了我端不动,锄少了又撒不开,干了一会我就觉得胳膊累的有些了酸,心想,这真不是什么好活。
「慢慢来,你这样一会就累的干不动了。」
户长说完端起满满的一铁掀大粪很轻鬆地走到前面,细心均匀地撒在地里。
王强过来拧了我的脸一下。
「我说啊,这是你第一天干庄稼活,我来照顾照顾你,别把你这小么子累哭了。」
他看了看周围没有人,轻声对我说:「让我摸你一下小鸡,你这些活我都干了。」
「用思你,我自己又不是干不了。」
「好好好,待会累哭了可别找我啊。」
他屈手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又去撒大粪了。
我想了个办法,一次只锄半掀,心想多跑几趟不一样吗。别看我现在不行,过段时间我干的肯定比你差不了多少。我到是喜欢锻炼一下自己,我特别喜欢胳膊粗壮浑身都是肌肉的男人,看上去很有男子汉的气度。可我只干了一会,那种新鲜感还没有过去,刘老师就过来对我说:「行了小跃进,今天第一天表现的不错,想好好干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你和张惠涟跟着值班的回去做饭吧。我和老队长还没有给你和张惠涟定下工分,你俩个就先帮着值班员做做饭。把饭做好了就行了。」
回到知青大院,值班做饭的扬姐让张惠涟跟她一起和面□麵条,让我出去抱些柴禾来点火煮地瓜。我们知青院的外面有好几堆玉米桿,听说那是我们一冬的燃料,不过年年都不够,每年冬末都是带队的老师再回单位要点煤才能够过下这一冬天来。
走出院子,我看到一只黄狗追着一只白狗从远处跑过来,它们围着几堆柴禾转了几圈又向远处跑去。我抽出玉米桿码好了,张开双臂刚要抱起来。就见那两只狗又跑了回来,它们一会互相撕扯着,一会又互相嗅着对方的屁股,我还没有见过两只狗在一起嘻嘻,一时忘了自己的事,站在那里看着它们互相追逐着,打闹着,廷好玩的。
两只狗闹着闹着那只白狗站住了,任那黄狗嗅它的屁股,它只是扭头看着黄狗站着不动,见它们不打闹了觉得没意思,我便抱起柴禾要走,一转眼看到那只黄狗趴到了白狗的身上,那黄狗的屁股还往前一顶一顶的,真好玩,这两只狗这是在干么?我刚要凑到跟前看个明白,张惠涟提着烧火棍出来了。
「惠涟姐,你看那两个狗这么塞玩呢。」
「啊!」
我看到张惠涟一见那两只狗脸唰的一下子红了。
「哎哟哎哟哎哟,这个该死地不要脸的狗。」
说着她提着烧火棍就窜到那黄狗跟前,抡起来就打。那黄狗吱吱地尖叫着,从白狗身上跳下来就想跑。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两个狗的屁股粘到了一块,那黄狗拖着白狗使劲向前挣脱着,被倒拖着的白狗两只前爪在地上划出了两条深深的印迹。张惠涟挥舞着烧火棍继续追打着,当跑出有二十几步远的时候,两只狗的屁股突然分开了,那黄狗冲着张惠涟狂叫几声扭头就窜了,那只白狗在地上趴了一会也才有气无力地站起来向一边跑去。
「你打它俩干么?看看多好玩啊。」
这个张惠涟把我的兴趣都给打跑了。
「哎哟哎哟哎哟,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跃进啊!」
「我哪儿不要脸来?看看狗有么不要脸的?」
「你就是不要脸。」
她抡起手里的烧火棍向我打来,我捂着脑袋跑开了。
大伙儿都回来吃饭的时候,我把刚才看到的兴致勃勃地讲给他们听,我还学着那只黄狗的样子向前挺了挺腰,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几个男知青就已经笑的将饭喷了出来。我的笑话能让他们也这么感兴趣、这么高兴,我自己不由得也跟着他们得意地傻笑起来。
突然背后被人重重地打了一下,我还没有转过身来看是谁打的我,就已被几个女知青掀翻在地。她们在我身上又捶又擂又掐又拧,要不是王强他们拉开的话我,非让她们给拧哭了不可。
「揍我干么?我又没说什么坏话?」
我一脸委屈地说着,一边拍打着自己身上的土。
扬姐和张惠涟她们掐着腰指着我恶狠狠地说:「哎哟哎哟哎哟,小跃进你小孩子家别不学好。小心以后我还揍你。」
「刚来了这几天就学这些不要脸的事,你这小子就是欠揍。」
我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们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看我这个样子可把男知青们乐翻了。他们几个过来又是抱我又是搂我又是摸我的头。
「哈哈哈哈,这孩子太塞了。」
「你小子真是个活宝呀!」
到最后也没有人告诉我那两只狗到底是在干什么。
第11章
开始时的那段知青生活,我还真没有觉得有什么累,反而觉得挺好玩的。老知青们也都像大哥哥大姐姐一样的照顾着我,重活累活不让我干,轮到我挑水时也都是户长和王强抢着替我。别看王强好惹着我玩,动不动的就朝我的裤裆里摸一下,其实他对我真的不错,处处关心我,有什么好吃的也拿出让我先吃。我要是一会不说话他们都过来逗我哄我,怕我哭鼻子抹泪的想家。没想到集体生活这样的有意思,都是年龄相差不多的年青人,虽然有时也闹些不愉快的事,但都能很快解决,带队的刘老师也很会处理这些事。我们这个点的知青还是很团结的。
有时白天干活累了,吃过饭以后大伙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也很快就能回复精神和体力。
不过我们点的知青和本村的社员关係不是太好,他们很少去窜户,也很少有社员来知青大院里玩,我听说以前知青们总是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所以社员们象防贼一样的防着我们这些知青。自从刘老师带队以来,这种事基本上没有了,但和社员的隔阂好像还没有化解。
这天晚上吃完饭,我们几个在一起打扑克玩,张惠涟她们几个女知青也在我们屋里凑热闹。正玩的高兴的时候,外面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从窗户里一边向外看着一边问。
「谁呀?」
「林跃进,出来。」
「哎哟哎哟哎哟,谁在下命令呀。」
张惠涟出门一看原来是李跃进。
「叫林跃进出来,我找他。」
那语气生硬而严历,不容分辩。
「哎哟哎哟哎哟,我以为是那哪首长来了哪。」
张惠涟冲他撇了撇嘴翻了翻白眼,回头对我说:「不去,小跃进。玩咱的扑克,别搭理他。」
其他人也劝我别跟他出去,他们都说李跃进这人太弯眼,太没有人味。
「也可能他找我有事吧。」
我没有听劝,放下扑克跳下床跑到院门口。李跃进正站在院子门口扶着眼镜朝里面张望着。我还没有说话,李跃进就抓住我的胳膊用力将我拉到了院子外边。
我胳膊上肉都让他扭了一下,痛的我咧了咧嘴,强忍着没有出声。
「我叫你,你怎么不赶紧出来?」
这人可真是怪,我就见过他那一次,他却像我爸爸一样对我这么凶。
「跟我到那边走走。」
「么事啊?在这里不能说吗?」
屋里的张惠涟在喊着:「林跃进快回来,该你出牌了。」
我回头刚想答应,李跃进抓着我连拖带拽的把我拉进了不远处的小树林里。
此时天上的月亮很圆也很亮,树林里的地上撒着片片的银色。
李跃进站住脚,回头看了一眼知青的院子,他可能认为这里还是离着知青大院还是太近,又拽着我穿过小树林,向一条乾枯的小河沟走去。
「你这是干么呀?拽着我上哪儿去啊?」
他没有回答,继续拉着我走进小河沟的沟底。我回头往上看了看,除了几根枯草什么也看不见了,我不免害怕起来,不知道这个怪人要对我怎么样。
「你怎么不去找我学口琴?」
「我……我……」
我不知说什么才好,其实我早把这事忘了。
「我可是一直等了你十几天了,你小子在点花我。」
「没点花你,这些天没空,刘老师又不让我自个出去,我……」
本来我也想再找他去玩的,可是这里的知青没有一个喜欢他的,更没有一个愿意和我一起去三里坡猪场,刘老师特意交待他们老知青,没人陪着不能让我一个人出去,尤其是晚上。
此时我看到李跃进的脸离我很近,他眼镜后面的眼睛瞪的很大。月亮照在他的眼镜片上泛着蓝光,真碜人。
我还是第一次晚上到这么空旷的地方来,看着四週一边宁静,我不免有点紧张害怕起来。李跃进可能看出我有些不安,他抓住了我的手。我感到他的手很热,好像还出了点汗水。他将身子紧贴到我跟前,看着我的脸说:「我明天陪老队长的儿子去济南看病,大概一个星期后回来。回来你跟我一起到三里坡养猪场餵猪去。我不能让你和他们在一块。」
「你说了能算吗?刘老师有按排的,再说还有大队书记?」
「你别管了,我想让你去你就能去了。刘老师听大队书记地的,大队书记是老队长的本家侄子,什么事都是老队长说了算。老队长他儿子这个难治的病不都亏了我吗。」
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忒髒,也恁味,俺不想去猪场。我愿意和王强他这伙一块干活。」
「不去?你敢!」
他突然把脸一沉,向我瞪着他那本来就比一般人大的眼睛。不知怎么,他这一瞪眼我心里更感到有些害怕了。
「我……我……」
「你么你,听我的没错,我回来就给老队长说,马上就让你过去。」
他又抓起了我的另一只手,语气缓和了一些,继续说道:「你和他们在这里干活,最多给你五分,你要是跟我去猪场一天能挣七分。再说那里一点也不累,我能让你干活吗,我在那里都什么活也不干,能让你干吗?」
「你在猪场不干活?」
「那活都是老地主干,我只是看着他。只须他老老实实,不须他乱说乱动。」
我想起来那天见到他时,老地主在拌饲料,他却在馍馍石后面吹口琴玩。
「那你一天挣几个工分?」
其实我对工分没有什么概念,也不大在乎这些。反正不能让我下乡来挨饿吧,我可是响应号召来锻炼的,我听户长说过去年一个工分才合四分多钱,一天一个工挣十分不过才四毛多钱吗,指望这点工分能干什么,反正两年后就能回济南了,这些都无所谓。昨天听刘老师说我和张惠涟一天五分的时候,我一点也没有觉得难过,倒是张惠涟叽哩哇啦的和刘师道了好多的理由。我都没有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我挣八分,和户长一样多。你知道户长那个傻瓜干多少活吗?那家伙老想着入党的事,还整天扎根扎根的,好像多么积极似的。累死也活该,谁让他家成份不好哩。来了快五年了回城也没有轮到他,最多当了个户长,管个屁用呀。他这样傻干再十年我看也回不了城。」
「真有在农村扎根的知青吗?」
「谁扎根谁是傻逼,这样的傻逼哪里都有。」
他的声音很大,空旷的黑夜里传的很远。
「你什么时候能回城?」
「不知道,这个点上的知青多数都比我来的早,回城的也有好多了。老队长推荐过我好几次都是让上面给挡下来的,妈个逼的,这些该死的私孩子。上面关係硬的人才能早回去。俺家里没有关係只能在这里傻等了。」
「无所谓,反正有文件,两年以上的知青慢慢的都能回城。」
「傻逼才信那些呢,有人下乡几年了也没有轮到回城,有些私孩子家里的关係好,下乡几个月就回去了,他们这些人下乡纯属走走过场,这些人回去往往还能给安排到大国营里。」
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事,会不会我两年以后也像他们一样排队挨号的才能有机会回城?中央有这样的文件,怎么还有敢不执行的。
不过这些轮到我还早哪,管他哪,以后再说。
「跃进哥我有点冷,我想回去了。」
已经是秋末的季节了,河沟里的风一阵比一阵的泠。我耸了耸肩膀,抽出他一直抓着的我的两只手,抱起自己的双臂。有些恐惧看着四周的荒野。这时他突然一下抱住了我,呼出的热气喷到了我的脸上,他在我耳边轻声地说:「你怕什么,再玩一会。对了,你想让我捎什么东西吗?回去后我到你家看看。」
我挣开他的怀抱,这人真是的,我又不是女的搂我干么。
「什么也不捎,才来这几天没什么需要捎的。」
我真想回去和王强他们打扑克。
这时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声音越来越近。随后几道手电光从我头顶上照过。
「咱俩上去吗,他这伙在找我。」
没等他说话我就爬上了河沟。他在后面嘱咐我说:「我让你去猪场的事你别和他们说。」
刚爬到沟沿就见刘老师、王强、户长还有张惠涟都过来了。
「哎哟哎哟哎哟,你俩在在沟里干么呀,拉对象吗?」
张惠涟看着我们俩大声叫嚷起来。
「两个男的谈什么对像,跃进哥带我下来玩玩。他明天回济南,问我捎东西不。」
刘老师过来拉住我的手,关切地说:「别玩了,穿的这么少小心感冒了,回去吧。」
他又冲李跃进说:「你也回猪场吧,明天一早还得赶路。」
第12章
下过两场雨以后,天气变的一天冷起一天。地里的活比原来少多了。可是没几天就听说又要去挑河了,户长说每年冬天几乎所有的知青都要去挖水渠挑河,今年可能去的要远一些,离这有一百多里路。
王强说他最不愿意去挑河了,一听就累,天天挑着担泥土来回跑几十里,纯属折寿,吃的也不好,还有住的那工棚能把人冻死。听女知青说她们今年也不想参加铁姑娘连了,我来的那天回济南的那个女知青,就是去年参加铁姑娘连累病的,那个女知青回济南再没有回来。刘老师说她办顶替了。
张惠涟不知怎么和公社广播站的那个歪歪帽子拉上了关係,大伙都这么说是那个歪歪帽子给她找的后门,她却说是刁主任同意的,让她去挑河的工地以后,就去工地广播站当播音员。
她从公社回来以后还说刁主任準备让我也去工地的宣传队,叫我负责办个墙报写个稿子什么的,张惠涟说是她告诉刁主任我会画画和写美术字的,刁主任一听马上就同意了。
刁主任对我可真好,我想起来那天他第一次见到我时喜欢的那个样子,这个刁主任真不错。睡在床上我还想着,到了工地我一定好好的干,争取把我在学校学的那些办墙报的本势都拿出来,刁主任不是说过要照顾我吗,他还说很快就给把我调到公社去的。这也许是个机会,我这个小身体,真要让我天天挑着几十斤重的土来回跑几十里,不把我累死才怪哪。
这天晚上我迷迷糊糊的被王强叫醒了,他让我去伙房一趟,嘱咐要我小点声别吵醒身边的户长。当我穿上衣服来到伙房时,「哈」,我看到除了户长以外所有男女知青都在昏黄的油灯下神秘而紧张地忙碌着,有一股香味从大锅里飘了出来。炉膛里的火光映着他们兴奋的脸,几个女知青提着油灯在认真地打扫着鸡毛。
「把鸡毛埋的远点,埋深一些。」
扬姐对那几个拿着鸡毛扛着铁掀準备出去的知青说。
「这还有说,保险让老巴子抓不到把柄。」
王强他们轻声地说着几个人就出了院子。
「你们这是在干么?」
我不解地问张惠涟。
「你别问了,呆会让你有好吃的就是了。」
马文河抢着说。
趁张惠涟到院子里打水的时候我跟着她出来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趁刘老师回济南的这两天,在社员家里偷了四五只鸡,这会都在忙着炖鸡呢。后天就要去工地,怕是很长时间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看他们配合的这般熟练的样子,这种事肯定不是一两次了。
十几双眼睛瞪着大锅期待它早点炖熟,十几个脑袋张着嘴巴淌着口水等着解馋。不断有人说「好了吗?好了吗?怎么还没有好呀?」
最后还没有等那鸡炖透就都抢着吃起来,也尝不出是什么味道,也看不清吃的是鸡的哪个部位,更不知道鸡皮上的毛拔净了没有,四五只鸡很快就一扫而光,连汤都没有剩下。
「要是用花生油炖就更好吃了。」
黑影里不知谁说了一句。
「我舅舅在粮油厂,那天忘了让李跃进捎点花生油来。」
下乡以来一直吃的是大油(猪油)我都有些犯腻了。我们家里的花生油都是我舅舅给买的,因为他工作的方便,每个月单位上都能照顾几斤不要油票的花生油。
「那小子捎来了也会自己留下的,他可自私了。」
「哎!他前天不是回来了吗?」
我不知道李跃进回来,想起来他走的那晚上说要让我去和他一起去三里坡猪场餵猪的事,心想他怎么回来没有来找我呢。看来去猪场这事他说了也不算数呀。
「怎么不叫户长也起来吃呀?」
我忽然想起了今晚吃鸡的知青就差户长了。
「人家前几天不是刚入了党吗,他敢吃吗。不管咱们就很不错了。」
这是我吃过的最难忘的一次炖鸡了,当时的那些人物、那个环境、那个气氛、那个场景、那个味道,我想今生都不会忘了的。
第13章
第二天早上老知青们都去刘庄窜点去了,听说刘庄又有两个知青回了城,他们去探听消息去了。只有我和张惠涟在家,她在女宿舍里写信,我在整理準备明天去工地的东西。
隐隐约约地听到远处有人在叫骂着什么,我探着脑袋出了院子一看,一个妇女站在树林那边一边正用根小棍扒开那些鸡毛,一边冲着我们知青的院子大声地骂着,骂的什么我听不懂,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吓的我赶紧缩头回到院子里,关上大门,捂着自己的「突突」跳的胸口跑到女知青的屋里。
「惠涟姐,人家发现了。」
「哎哟哎哟你喘地么,发现么了?」
她拿着笔抬头看着我。
「人家在外面发现了那些鸡毛,正在骂着哪!」
这时清楚地传进来那个女人的几声谩骂。
「嗨,哎哟我心思是么事哩。她骂去呗,你别心惊不就行了。」
「可是……可是人家要是……要是进来怎么办呀?」
我吓的连话都不会说了,我可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
「哎哟哎哟哎哟,你怕么,她又没有看见你吃,她还能扒开你肚子看看吗?
你这点胆呀。「张惠涟像什么事没有发生似的,又埋头写起了她的信。
我心里紧张的要命,听着外面一声比一声高的谩骂,我真想出去向那个女人承认错误,让她不要再骂了。我知道农民养个鸡很不容易,家里的油盐和开支都是等在鸡屁股后面的,多了又养不起,队里也不愿意,会当资本主义的尾巴给杀掉的。就那么几只活命的鸡还被我们这些嘴馋的知青偷吃了,人家能不急吗?我在院子来回走着,头上都冒出了汗,听着那个女人的又哭又叫的谩骂真比打我一顿都难受。
一直到中午的时候外面才没有了骂声,我深深地吐了口气,心里总算平静了下来。停了好一会没有动静了,我便轻轻的走到门口想拉开门看个究竟。刚把手伸到门上,「匡」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吓的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抬头定神一看,原来是李跃进。
「你坐在地下干么?」
他看着坐在地下的我奇怪地问到。
「没什么,我自己摔了一脚。」
他过来一把将我拉起来拖着就往大门外走。
「干么呀,跃进哥?」
「跟我去猪场呀,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今上午老队长同意了,我这不来叫你过去。」
「你等等,刘老师没有在家,户长也不在,我得等他们来了说一声才能去呀。」
「刘老师晚上才回来,老队长会和他说的,其他人知道不知道的有什么用。」
「我……我……人家刁主任让我去工地宣传队办墙报的,我想去工地,我……」
「你塞吧,我不是给你说好了吗。谁让你又答应别人了。」
「我……我……」
「你么你,别我我的了,跟我走就行。」
他说着已经把我拉出了知青的院子,我怎么也挣不开他的手,只好回头朝院里大声喊叫起来:「惠涟姐,惠涟姐……」
张惠涟应声跑出屋子。
「哎哟哎哟哎哟。干么干么干么这是,抢人吗?」
李跃进一愣,我趁机挣开了他的手。
「惠涟姐,我要和跃进哥到三里坡猪场去了,他们回来了你和他们说一声。」
「哎哟他们下午才回来,我这就去做饭,你要去猪场玩也得吃了饭再去呀。」
「他不是去玩,以后他就和我一块在三里坡猪场干活了,」
李跃进铁着个脸生硬地解释着。
「啊?哎哟哎哟哎哟,我怎么不知道,小跃进,你以前怎么没有说过,刘老师知道这事吗。」
「我……我……我也是刚知道的。」
我一脸无辜地的样子。
「老队长都同意了,你管这么多干么。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说完李跃进抓起我的手就走。
「我……我……要去也得让我拿着我的东西呀。」
「有么好拿的,过会我让人把你的行李都一块用小车推过去。」
他拽着我大步朝三里坡走去。
「哎哟哎哟哎哟,哎哟哎哟哎哟。」
我扭头看到张惠涟站在知青的院门口,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地拧着身子直跺脚。
第14章
我一声不吭地让李跃进拽着来到去三里坡猪场的那条小坡道上。
「你啷裆着脸干么,不愿意和我一块在猪场吗?」
「不是,我……我……」
「你别听他们点花你,还让你上什么宣传队,你又不会唱歌上宣传队能干么,那里都是一些女的,你想去了学些娘娘们们的事吗?」
「都是知青在一块多好呀,听他们说不会让我干多重的活。刁主任对我挺好,说不定他还能让我上公社里去哩,我真是不愿意上三里坡来,这里乔味也乔髒,我……」
「你真没有数呀林跃进,我是让你上这里来轻快轻快的,你不感谢我还弄这么个哩个愣。」
他猛地甩开我的手,又在我的肩膀上推了一下,一脸气脑地说。
「不愿跟我去拉倒,回去吧你。」
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真是有些不正常,怪不得知青们都说他弯眼。我真想转身就走,可又一想人家也是出于一片好心的,照顾让我这老街坊到猪场来干点轻快活,我要是这样转身就走,不就得罪人家了。离家这么远有个老街坊照顾着这不是好事吗,我要是这样回去了,也太有点不够意思了。
「哎呀,跃进哥你生什么气吗。我知道你这都是为了我好,我……我跟你去行了吧。」
「哼!」
他转身独自向前走去,我急忙赶上前,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晃动着故意撒着娇。
「好啦,好啦。以后我听你的跃进哥,行吗?」
他没有理我,继续往前走,走出几步之后突然转过身来,摘下眼镜猛地扑到我脸上咬了我一口。我哎哟了一声,还没有回过神来他拽着我向三里坡猪场飞快地跑去。
场屋里没有人,这是一溜三间的土坯房,中间是伙房,地下堆着许多的地瓜巴,还有一些饲料、玉米桿和地瓜央,东屋是李跃进的屋,一个土炕佔了半间屋,旁边放着几袋子粮食,收拾的倒还挺乾净,李跃进说以后我们俩睡一个大炕。
西屋是老刘头住的,没有炕,只是在玉米桿上铺了几张破草蓆,李跃进刚给我介绍完,听到猪圈里有动静,过去一看是老刘头和另外两个人在挖猪粪。
「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回屋拿口琴,咱俩到馍馍石那里去玩。」
他回场屋拿口琴的时候,我看到那两个干活人抬头向我看来。其中一个和老刘头长的差不多的模样,又瘦又小,脸上的皱纹也像刀刻的一样,只是看上去比老刘头的少一些,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没有水份的萝蔔。
另一个人的模样让我非常的吃惊,这可是我下乡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个男人,他的皮肤虽然也是农民特有的那种粗糙,那种没有光泽、缺少水份的乾瘪样子,但他的五官实在是好看极了,那件粗布小背心紧绷在他那虽然清瘦但满是肌肉的身上(农民自己做的那种对襟的棉布背心,《地道战》里的敌后武工队穿的,两腋下有几个小窗户的那种。粗黑的胳膊上一条条的肌肉显露着,现在天已经很凉爽了,他额头上依然有几滴的汗珠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亮光。我不由得冲他笑了笑,他也看着我露出了白牙。这里的农民绝大多数都是一口的四环素牙,像他的牙这样白的我还没有见到过。
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却赤脚站在又臭又髒的猪圈里锄猪粪,那种感觉就像看到刚剥开的一块雪白的奶糖掉在了狗屎堆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遗憾和怜惜。
「你看什么?」
李跃进过来拽了我一下。他又冲着那两个干活的大声命令着:「大财,送完粪回来的时候,去知青点把林跃进的东西都拿过来。二财,让你爹烧上一大锅水,一会洗澡。听见了吗?」
「哎。」
「哎」两人答应后马上低下头干起来活来。
李跃进拥着我跨过小河去馍馍石的时候,我看见地主婆正在河边洗衣服。她洗的是件黄色的确良军褂。这肯定是李跃进的,我头一回见他的时候他穿的就是这件。地主家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衣服。
「她洗的是你的衣服?」
「是啊!干么?」
我看到地主婆身边有一罐黑乎乎的水。她正一边从罐里捞起一点黑乎乎的水,撒在衣服上面,一边用力搓洗着。
「那是什么?她这是在用什么洗衣服。」
「那是溜的一些炉灰水,代替肥皂用的。」
「你怎么不给她用你的肥皂,这样能洗乾净衣服吗?」
「用劲搓怎么洗不乾净,她敢洗不乾净。让她用我的肥皂?瞎了。」
(方:意为浪费)地主婆头也不抬地洗着,搓几下就把衣服拿到眼前,离着眼睛很近地看一看,然后再捞起一点炉灰水撒在衣服上用力搓洗着。河水已浸湿了她的一双小脚,粗糙苍老的手上已泛起了白色。我真担心她那么弯腰用力搓洗会不小心滑到水里去,河虽不深但水早已使人感到冰凉。
「你自己怎么不洗,让人家一个老大娘给你洗衣服,你真好意思。」
「啊?」
李跃进瞪起眼睛看着我。
「你刚才叫她什么?」
「叫人家大娘不对吗?叫奶奶?」
她的年纪也应该叫她奶奶了,我想。
「林跃进,你可别乱叫。照你这样说还得叫老刘头一声大爷哩。是吗?」
「啊?不对吗?」
「你可别傻了,他们是地主,是阶级敌人呀!你怎么一点立场也没有?」
「噢,那叫她们什么?」
「叫他老刘头就不错了,这个老马马(方言:老太太的意思)你叫她地主婆就行,刚才干活的是他那两个儿子,你就直接叫他们名子,大财和二财。记住,别给他们好脸。这可是立场问题。你给他们好脸他们会烧包的。」
他虎着脸像是给我上政治课似的。我真不明白,这么老实巴交的阶级敌人能干什么坏事。
「行了,别给我上课了,我以后听你的就是了。不过,那个人长的可真是好看。」
「长的好看的那个是老二,叫二财,那个丑的是大财。都那妈三十好几了没娶着媳妇。」
「长的这么好看怎么没有女地跟呀?」
「长的好看有什么用,穷的连饭都吃不上,谁跟他。老刘头的两个闺女长的才漂亮哪,怎么样,在这里谁敢要,后来都稼到山里去了。听说一个稼给了拐子,一个稼给了半瞎子。」
「真是可惜。」
听他这么一说,我从心里可怜老地主一家。
「可惜么,我跟你说林跃进,以后你少和他们搭话。只许他们好好干活,不许他们乱说乱动。」
他那立场坚定、严肃认真的表情,好像老地主一家和他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我不知道是谁把他们弄成地主的,我想这个人肯定和地主家里是仇敌,说不定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欺负老实人的都不是好人。
我没有理李跃进,我不喜欢他这样对待人家地主一家,就算人家剥削过农民也轮不到你来治人家呀,你又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家地主怎么之你了。
可能李跃进也看出了我的不悦,来到馍馍石后面,他收起一本正经的脸,冲着我笑瞇瞇吹起了口琴。这会我听着他吹的一点也不好听,心里还在为老地主一家鸣不平。
「怎么让老地主来餵猪,不让他在生产队里劳动。」
我还想知道老地主一家的更多情况。
李跃进看我根本没有心思听他吹口琴,吐了口气摇了摇头。
「好了,我给你说清楚了吧。看你这样好奇,早晚也得给你说。」
他一屁股坐在地下的石头上,伸手把我也拉着坐在他身边。
「原来老刘头是在生产队干活的,听说以前都不给他工分,后来一天只给他四分半,他那两个儿子多能干呀,白搭,下那么多的力气一天也只能挣七分。是我到猪场以后跟老队长把老刘头要过来的,他是地主好管一些,要是一般老巴子(社员)不好听话。他来了以后一天能挣七分半,比在生产队挣的多。所以老刘头挺感激我的,我让他干么他干么,可听话了。他两个儿子也听我的,让他俩趴着他俩就不敢蹲着。」
「给他这么多工分队里能愿意?」
「队里不吃亏,老刘头再能干也是快死的老家伙了,这里的活都是大财和二财干,他俩在队里干完活再到这里来干,工分当然还是那七分,要是让别人来你不给工分谁干哪。合着是队里多给老刘头这几分雇三个人干活。老队长那脑袋大着哪,可会算计了。」
「这不是明摆着剥削吗,最少也是欺负人家。」
「胡说,李跃进,小心你说这话是要负责的。他们是在改造你知道吗?当年没有象枪毙老刘头他爹,没有像揍死老刘头他老娘那样饶了他们的这条狗命,就已经够便宜的了。给他们一个这么好的改造机会,他们应该从心里感谢政府、感谢党、`感激……」
「好了好了跃进哥,别给我上课了。我不问了,不问了行吗?」
我拿起他手里的口琴放到他的嘴边。
「吹你的口琴吧,咱不说老地主的事了。」
他白了我一眼,慢慢吹起了口琴。
此时,我根本没有心意听他吹口琴,我心里乱的很。
走出学校的大门,逐渐感到这个世界并不像课文里说的那么好,和课本上学的那些差的太多。下乡来看到这里的社员那样清苦的生活,无法理解政治课文里描述的社会主义,给社员带来了什么实际内容的好处。有次听到一个老社员说,现在他们村和他爷爷活着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我当时都没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说是社员是土地的主人,可社员是在为谁干活。我们这些人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除了每天下地劳动,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我们大有作为的地方。这些我是不敢对任何人说的,我也说不明白,因为自己也搞不懂这些。
李跃进也看到这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吹的口琴也一直在跑调,听起来越发的难听。他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笑意,阴着个脸实在是难看。我想明天还是和大伙一块去工地的好,李跃进这人实在是不让人喜欢。
「林跃进?」
「啊」「你非要和他们去工地吗?」
「我想去?」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决。
「好,你要是明天去工地,以后你再也不要来这里找我,我没有你这个老街坊。」
这有什么,我想,老街坊也不能不分好坏呀。他见我没有吭声,一把将我提了起来。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我,他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我紧闭着嘴看着馍馍石不看他的脸。他一下又把我搡在地下,坐在一旁扶着眼镜气的真喘粗气。
好长时间我见他不再大口喘气了,我慢慢的尽量平和地对他说:「咱回场屋吧,我一会就回知青点上去,说不定他们都窜点回来了。我明天……」
「行了,不愿意在这里拉倒。」
他气狠狠地站起身来又扶了扶眼镜转身向猪场走去,我在后面默默地跟着一路上没有说话。
第15章
我俩一前一后的走回场屋时,看到老刘头在场屋前拌饲料,那扇关不紧的破木头门里正往外冒着热气,屋里有哗啦哗啦的水声。李跃进一听这水声,几步跨到屋前怒气沖沖地抬脚将门「光」的一下踢开。
屋里光线很暗,再加上一屋的热气,我定了定神才看到一个光着身子的人站在大锅前,像是在洗澡。他显然是被撞门声吓了一跳,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头髮上滴着水,是二财。
「你妈个逼的,谁让你洗的澡。」
李跃进说完抬脚就踹了过去,二财「哎哟」一声后退了几步一下子倒在了一堆地瓜巴上,屋里还有一些饲料和玉米桿,李跃进抄起一根玉米桿就朝他打过去,二财躲闪着两手抱着头护着脸。没有反抗也没有辩解。抽了几下李跃进还不解气,又蹦过去骑到没有穿衣服的二财身上挥拳猛击。我慌忙上去拉他,李跃进将我一下推到了饲料上,继续打着二财。我又爬起来用力拖开李跃进,拚命将他拽到院子里,来到屋外,李跃进把眼镜放到屋外的石头上,也和我一样累的直喘气,这时远远看到大财从小路上跑过来,气喘虚虚地说着:「李知青这是咋了,这是咋了。有啥说啥就行了,生啥气呵。」
「是呀,跃进哥你为么揍人家二财?」
我的心跳还没有恢复平静。
「我让老地主烧好了水是让你洗澡的,你看你妈的,这个私孩先洗开了。他不欠揍吗?」
「不要紧不要紧,他洗完了再烧一锅我再洗不一样吗?」
「他敢不听我的,这小子活涨沿了,操他妈的。」
李跃进大声地叫骂着,我听的出他是把二财当成了出气筒。我刚才没有答应他的那个气全都撒到了二财的身上。我看到老刘头呆在一旁面无表情,这时李跃进的威风好像还没有耍完,我稍一鬆劲他又窜到了屋里,对着刚刚站起身来的二财又是一顿拳打脚踢。二财那张漂亮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嘴角上也流出了血,他在地下来回翻滚躲避,一个劲地哎唷着惨叫着。我没有见过把人打的这样惨的,心里害怕极了,觉得自己的眼里有泪水流下来,我的两腿吓的直哆嗦,看着二财任凭李跃进暴打,他一下也不敢还手。大财站在那里只是嘴里喃喃地说着好话,也不敢向前去拉开李跃进。最后还是我鼓气勇气,哭喊着将李跃进拉开。
「少拉着我,你不是走吗,你走呀,别管我。你走了看我不揍死他。」
「好了好了跃进哥,我不走了我不走了行了吗。我不去工地了和你在这里餵猪行吗,你别揍人家二财了。你要把人家揍死可怎么办?」
李跃进猛然回头看了我一眼,他的气似乎一下子消了一半。气歪的脸立马正了过来,嘴里却还不停地骂着二财。
「这些地主的狗崽子,都是阶级敌人,死有余辜。」
「李知青李知青消消气呵,俺兄弟以为你和以前是让他先洗个澡,陪你……」
「啪」大财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就挨了李跃进一记响亮的耳光。大财捂着自己的脸点头哈腰的一幅汉奸的模样。这时二财穿好衣服站在门口低着头,像我在学校挨老师批评时的样子。
「闭上你的臭嘴。我让你到知青点上把他的东西拿过来,你怎么没去拿。」
「俺去了他们不让俺拿,说是晚上开完会再说,要俺捎话让你俩过会也回点上开会去。」
李跃进没有说话,拿过眼镜擦了擦戴在脸上。沉了一会,抬头对我说:「你别去开会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你中午饭还没有吃哪,我的床头上有饼乾你先吃去吧。有什么事我回来告诉你就行,明天我想让你一早就跟老刘头去吴庄扎猪料去。」
「我还是回去一趟吧,跟他们……」
「听到没有。」
他像是在下命令似的不容我回绝。转脸厉声沖二财吼叫着:「你跟我过来一下,大财,你也过来。」
他们兄弟乖乖地跟在李跃进后面,一直走到我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地方。我看到李跃进连说带比划地跟他俩说着什么,兄弟俩不住地点着头。一幅卑贱的奴才样。训完话,我看到李跃进沿着小路去知青点了。大财二财回到场屋里,大财背着一袋子地瓜巴走了,二财到东屋,李跃进睡觉的那屋里,拿着一小袋子玉米粒子也跟着大财走了,他们看也不看我一眼,像是害怕什么似的灰溜溜地下了三里坡。我不知刚才李跃进都和他俩说了些什么。
地主家住在村外一个臭水坑边,离村有一里多路,平时很少有人去那里。哪天干活的时候户长和我走过那里。户长说他们家的屋子是村里最破的,我看到那几间小土坯屋连个屋门都没有,窗户也小的没有脸盆大,里面跟黑洞似的,在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看着大财二财那可怜的背影消失以后,我无趣地走到屋里,见老刘头正在烧火,我站在炉膛前突然想安慰一下老刘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别人暴打他心里一定不会好受的。
「你怎么这么害怕李跃进?」
我大声地冲他喊着。
老刘头慢慢抬起脸向我看来,炉膛里的火映红了他的脸,他的眼里分明有更大的火在燃烧,我感到他眼里的怒火比炉膛里的火还要灼烈。那双仇恨的眼睛像是要把我吞没似的,吓的我不由的后退了一步,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阶级敌人的可怕。
他的嘴角动了动但什么也没有说,瞇了瞇眼睛又低头烧他的火了。
我走到东屋,躺在李跃进的炕上。炕不小是用土坯垒起来的,墙外紧挨着炉灶,北方的火炕都是这样的。
从小窗子看去,天已经暗了下来。外屋炉膛边老刘头拉的风箱在有节奏地响着,我顺手拿起炕头的几本书翻了翻,除了一套四卷的毛选以外,就只有一本破烂的《艳阳天》和一本高玉宝的《我要读书》看到《我要读书》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强烈的想家的念头。想起了我的妈妈、想起了我的姐姐、想起了那拥挤的大杂院。想到了我的学校,想到了我的同学、我的老师,想到了我曾经熟悉的所有所有,真想回去再和他们在一起,告诉他们这里的一切。这还是我下乡以来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思乡情感。
那首反动的诗好像说的有点在谱:这里不是我的家这里没有我的梦这里只有漫漫的黑暗和那凄苦的等待……
朦胧中感觉有人在擦我的脸,睁开眼一看是老刘头,刚才我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眼角还淌着泪水。老刘头见我醒了过去点着油灯,炕边放着一碗热腾腾地瓜粥,还有一个黑乎乎的馒头,昏黄的油灯下,我看到老刘头的眼光里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兇恶残忍的眼神,倒是流入出一种长辈才有的关爱和慈祥。他示意我吃饭,自己站在那里无声地看着我。
「李跃进没有回来吗?」
我尽量夸大着口型,为的是让老刘头看道我说的是什么。
「末价,你头先吃了吧,么等他了。」
虽然老刘头就站在我眼前,可他那一点底气也没有的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听起来那么低沉苍老又混浊不清。我端起饭吃了一口,见老刘头一直在看我,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张着嘴却有没开口,他是不是想回答我刚才问他的话,我真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怕李跃进,为什么他们一家人活的像老鼠似的畏畏缩缩。任人打骂,自己却不敢有一丝反抗之意。
「你为么怕李跃进?」
我张着大嘴问他。
「啊!……」
老刘头的脸在一瞬间变的很複杂,他张了张嘴「啊啊」了几声,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说呀,没事,我不跟他讲。」
我鼓励着他。
老刘头看了看我,深深地歎了口气,摇摇自己的脑袋,低头向我摆了摆手。
「么说了,么说了,么说了。」
他向外屋走去时,我看到他眼里有晶莹的东西的闪动,瘦小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黑暗里。
第16章
我不知道李跃进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和衣睡了一夜。天还没有亮,李跃进就叫我起来和刘老头去吴庄打地瓜央去。车子昨晚已经装好了,满满的一车,老刘头一句话不说,将绳子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弯腰低头拉着车就走,我在后面用力推着。临走时我问李跃进,为什么去八里地外的吴庄粉地瓜央,刘庄不是也有电动粉碎机吗。他说刘庄的机器坏了,下午还要急着用这些饲料,所以让我俩去吴庄。
谁知到了吴庄才知道吴庄的机器也坏了,我俩只好等人家修好了再粉。
等我和老刘头粉完了地瓜央回到张集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我让老刘头绕道在知青点的路旁等我一会,我跑到知青大院那里看了看,大门已经上了锁,他们早就走了,我不死心又爬到土墙上往院里看,当然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强忍着眼泪泣丧地回到猪场。
李跃进见我回来了,高兴地拉起我的手,问我累不累,说他到路上看了我好几回了,这么晚回来他都不放心了,还说我要是不愿意去以后就不要去了,这些活老刘头一个就能干得了。
末了将我拉到屋里,我看到他炒了几个菜,锅里还有一大锅的热水,他说昨天让二财气的我没有洗澡,今天让我补上。他的这些举动和昨天凶神恶煞般的样子判若两人,他这人这么反覆无常,真让我一时难以适应,心想怪不得都说他这人怪,说他这人弯眼,看来一点都不假。
刘老头喂完饲料就回家了,整个猪场就剩下了我和李跃进俩人。
他点上两个油灯坐在那里瞪着眼看我吃饭,用那种我没有见过的灼热眼神盯着我看,直看的我都不知怎么吃饭了。
「别看了,你也吃呀,我又不是饭。」
「你长的真是好看。」
「好看也不能当饭呀,快吃吧。」
「我不饿午饭吃的很晚,以为你中午能回来。」
「他们的粉碎机坏了,听说刘庄的没有坏,要知道就不多跑那六里路了。」
「以后我不会让你去了。」
「你再看我怎么吃饭呀,我都让你看傻了。哎!昨晚开的什么会?回来那么晚。」
「还不是老一套,我都没听进去,反正我又不去工地,听说他们这次要到春节才能回来。」
「他们没问起我吗?刘老师怎么没来看看我。」
「他们今天上午临走以前来过,可你还没有回来。」
我忽然有点怀疑他是故意让我去那么远的吴庄粉地瓜央的。
「我的行李哪?」
「大财今天下午在老队长家里用车推过来的。都弄来了,一点也没有少。」
「那个大箱子哪?」
「在东屋哪,你放心吧,什么也没有少。你还喜欢画画?我看还有本诗集哪。」
「你看我东西了?」
「哪有么,你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那你也不能翻我的东西啊?」
我有些不高兴了。
「你看你那脸,又不高兴了,我以后不这样的,行了吗。别再和昨天似地气我了。」
「昨天也不是我惹的你呀?」
「好了,好了。我那好兄弟,我错了,行吗。」
「别看着我吃饭,我快吃不下去了。」
「好吧,我出去看看猪。你吃完了洗澡吧,一会水会凉了的。」
如果他昨天也是这样的对我,也能这样的对老刘头一家,我是不会非要回知青点的,他这人真是有点不正常。不过我觉得他不犯斜的时候还是个挺不错的人。
吃完饭我脱光衣服坐在大锅里痛痛快快地洗起了澡,一个人洗澡就是好,那两次和王强他们一起洗澡时,那几个家伙老是伸手摸我的小鸡,弄的我老想着躲避他们,没有一次洗好的时候。这次我可要彻底洗个乾净。这时门口传来优美的口琴声,哈哈,李跃进在为我洗澡伴奏哪。他吹的是比较欢快的调子,我不知是什么歌,但好听极了。听着这美妙的口琴,洗着热腾腾的热水澡,我心情一下变的兴奋起来,嘴里也哼起了小调。
洗完澡后我打开门,看到月光下李跃进还在尽情地吹着他的口琴。我走到他身边,他笑瞇瞇地看着我,伸出一只手搂在我的肩膀上,嘴里依然在摇头晃脑地吹着口琴。
「跃进哥?」
「嗯」「今天这样多好,你昨天那是干么,凶的跟个恶狼似的。」
他停下口琴,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轻轻地唉歎了一声。
「昨天你一说不在这里,我心里有来火了,我不愿意让你走。」
「你好好说不行吗,后来你还揍人家二财,那是干么,人家又没有惹你。你这脾气真是斜,怪不得他们都说是你弯眼,我看你也真够斜的。」
「别给我上课呀,我这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俺爸爸死后,我就很少笑过。俺弟弟又三天两头的进局子,俺妈又管不了他,我能高兴吗?我人在这里,可我的心天天在济南。」
「听他们说你回家的次数最多了。」
「大多数是跟老队长他儿子去济南看病,当然我也是想多回家看看俺妈。」
「一撮毛,不,你弟弟又进去了?」
「这次怕是得给判几年了,他把人家的眼给捅瞎了,没治了。进去就进去吧,俺妈也烦了。」
「你家好像还有两个姐姐吧。」
「两个都下乡了不在家。」
他甩了甩口琴:「本想让俺弟弟留城照顾俺妈的,谁知这小子一点也不正干。唉!」
他摇了摇头搂着我的腰看着我的眼睛。
「咱俩回屋吧林跃进,不说这个,今天我很高兴。」
第17章
我们关好门并排地在躺在床上。他支起身子看着我的脸。
「林跃进,你长的真好看。」
「干么又说这个,我又不是女的,你看你这样就像要和我拉对像儿似的。」
「我摸摸你的脸行吗?」
「呵呵。」
我这还是第一次碰到摸我脸时还徵求意见的人。
「你摸呗,我的脸不知道让多少人摸过了。」
他轻轻伸出手缓缓地从我的脸上摸起,慢慢游到我的鼻子我的嘴,和以前别人摸我的脸时的动做一点也不一样,像他这样摸的我也是第一次碰到。
「你不是想和我学吹口琴吗?」
「是啊,行吗?你愿意教我吗?」
「行倒是行,不过我得看看你的舌头是不是那种能吹口琴的样子。」
「吹口琴的舌头是什么样的?」
「你张开嘴伸出舌头来,我检验一下就知道了。」
我好奇地乖乖把自己的舌头伸出来让他检验,他伸手摸了一下。
「好像不够硬,软了是吹不响口琴的。你看我舌头就和你的不一样。」
他说着伸出自己的舌头让我看,屋里黑古隆咚的,看不清他的舌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你看不见是吗?你用舌头舔一下我的舌头,能感觉到咱俩的不一样。」
「俺不,这是干么。」
「你伸出舌头来让我舔你的也一样能试出来。」
我听说过有亲嘴的,但没有见过,这互相舔舌头不就成了亲嘴了吗。两个男的亲嘴让人知道了不笑掉大牙才怪哪。
「伸出来呀?」
他把眼镜放到了一边,等着我伸出舌头来。
「俺不,这不成了亲嘴了吗?」
「这怎么是亲嘴,这和亲嘴不一样,你伸出来就知道了。」
这还有什么不一样的,我将信将疑地慢慢伸出舌头,他伸出舌头舔了我的舌头一下,软软的、湿湿的、热热的,像过了一点电似的,还挺好玩的。我不由的也回舔了他一下。他见我也有回应更是大胆地舔了起来,我觉得好像这样不对劲,刚想收回舌头时,他用整个的嘴堵住了我的呼吸。我明白了,他是故意这样做,我觉得脸上热乎乎的像是发烧一样,手脚也紧张的要出汗,好像浑身都在发软,不,有个地方没有,那个平时软的地方怎么一下子硬了起来,我的心也跳的越来越急。不行,这算什么呀,哪有两个男的亲嘴的。我用力将他推开了。
「你干么呀,跃进哥。让人家知道了不丢死才怪呢。」
他嘿嘿地笑着仰面躺在床上,喘着气轻轻地说:「真好,真好。」
「好么呀,有么好地,真丢人。」
嘴上这么说不过说心里话,我还挺喜欢他刚才用舌头检验我舌头的那种感觉。
「哎!跃进哥,老队长他儿子怎么回事?」
我想用话题差开这事,总觉得这样做不好。
「听说他每次去济南看病都在你家住下,看来你家对他不错是吗。所以老队长这么听你的。这么照顾你,他儿子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呀?」
「你问这干么,老队长不让说。」
「有什么神秘的,什么病呀?还不能说。」
他越是不说我越是更想知道了。
「我告诉你可以,你可不能再和别人说。」
「行,我不跟别人说,你说吧。」
「他的白熊少。」
「嗯?白熊?还少?什么白熊?」
「你真不知道?」
「是呀,什么是白熊?」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人还有得熊病的,真有意思。
「白熊是俗话,就是白色的精液啊。」
「精液?」
这我听说过,好像在生理书上看到过这个词,可没有仔细想过是什么东西。
虽然发过课本,但是老师从来没有讲过生理课,都是让自己回家看去,谁也不好意思问老师这个。有时候我的小鸡翻上皮来以后,那条小沟上面有一些白色的东西,我想那些是不是就叫精液。
「知道了吗?」
我看着我的眼睛问到。
「知道了,可是那个少了还叫病吗?」
我不明白那些白东西少了还是一种病,我忽然害怕起来,刚才洗澡的时候,我把包皮翻过来把那些白东西都洗掉了,我会不会也要得什么病啊,可那些东西很味的,难道不能洗?又一想,我见过别人的小鸡,有的翻上皮来一点也没有那些白东西,那些人不是病的更厉害吗。我有心想问问李跃进可没好意思开口。
「他不光精液少,还阳萎早洩,包皮也太长翻不上去。做过手术了,是我帮他找的人,俺三叔在医院是大夫。他现在的病比以前现在好多了,我三叔说下一步就看他的精液成活率能不能提高一些了,呵,老队长想孙子想了五年了,都想迷了,这事我可没少帮他的大忙。」
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说的包皮太长我知道是什么,我的也很长,一直包到头还余一些。这个还要动手术?我听得心里怪紧张的。我可不敢做手术,多痛呀。
「哎!林跃进,你鸡巴上的包皮长吗?」
「啊?俺……俺……俺没长包皮。」
被他突然一问吓的我不知说什么好了。
「哪有不长包皮的鸡巴?让我看看。」
「你别看,俺可不动手术。」
「这么说你的也很长了,我看看。你要是不及时做手术时间长了,你的鸡巴就能烂了。」
「啊?真的吗?你别吓唬我,我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事。」
「你一个小孩子家知道个么呀,让我看看,我告诉你。」
他说完就来脱我的裤子,我有心不让他脱,不让他看,可让他说的我真有些害怕,要是小鸡真的烂了可怎么办,痛还不要紧,男人没了小鸡算个什么呀。我半推半就的让他脱下了裤子和裤头。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能清楚地看到我的小鸡被一层皮紧紧地包裹着。他又戴上眼镜凑到我的鸡巴跟前,仔细地看了看。
「你的龟头怎么没有露出来啊!」
「什么龟头?」
「阴茎的头部就叫龟头,哎呀!不好,你这个和老队长他儿子的一样,要动手术的。」
他的眼睛瞪的老大。
「别吓唬俺,俺才不信呢。」
「真的不骗你,包皮长了是要手术的。你这包皮能撸下来吗?能撸下来的还好一些。」
「能啊,我刚才洗澡的时候都撸下来洗的。」
「我试试。」
他没等我回答就伸手将我的包皮撸了下来。一下撸到根处,我感觉都有点痛,我那鸡巴的头部完全暴露了出来,我那龟头红的像能淌出血来。
「没事吧?跃进哥,这样能撸下来,我这还要做手术吗?」
「这样还好,我看不用做也行。」
「可是……可是」「可是么?」
「我刚才把熊给洗了。」
「啊?你撸管了。」
「撸管?什么撸管?刚才洗澡时我翻上来皮来,鸡巴上的那些白熊我都洗了。」
「哈哈哈哈。」
他大笑起来。
「你……你……你真好玩,那……那不是精液。」
「你不是说是白熊吗?」
「什么呀,你说是尿垢,那是髒东西,应该洗掉。」
「什么是精液?」
反正话说到这里了我索幸问个明白吧。
「哈哈,你想知道吗?」
「你说就是了,我想知道。」
「你跑过马吗?」
「啊?跑马呀。跑过了,我来的第一天晚上跑过马,当时我还以为是王强给我撸破了呢?」
「王强撸过你鸡巴?」
他突然沉下脸来,皱着眉问。
「他们几个把我按在床上给我撸了好几下子,当时没有跑出马来,是晚上睡觉时跑出来的。」
「以后你不能再让别人摸你的鸡巴了,知道吗,再让人动你的鸡巴我就揍你。」
他虎着个脸一点也不像开玩笑。我心想这个李跃进脸可变的真快。
「让别人摸我鸡巴?有病呀?」
「不过我摸行,别人谁也不能动。」
「算了,你也别摸了,你拿开手,我穿上裤头。」
我将他的手拿开,蹬上裤头。
「你先别穿,我还没有告诉你什么是精液呢。」
「我知道了,不就是那些跑出来的马吗。」
「快一个月了吧,你没有再跑过马吗?」
他像是很关切地问我。
「没有啊,我不知道这马多长时间跑出来一次。」
「你不如把它弄出来,要不弄髒了裤头不好洗。」
是呀,那次我怎么也没有洗乾净裤头上的那些东西,被子上还弄上了一点,干了以后还挺硬的,弄的我都不好意思晒被子。
「怎么弄出来呀?」
「我给你弄呀?」
「啊?我的马你怎么能弄出来?」
李跃进眠着嘴直笑,这个笑不像是好意的笑,我有心想知道他怎么弄法,看他这笑不像是好事,算了,不听他点花了,我继续穿我的裤子不理他了。
「林跃进。」
「啊,么事呀,你又想点花我么?」
他静静地看着我的眼睛,那里面流入出来的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情和爱意,我觉得脸有些红了,看得我不好意思起来,只好低下头穿自己的裤子。
「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挺喜欢你,见到你那天晚上我都没有睡着觉你知道吗?我还没有象喜欢你这样的喜欢过别的什么人哩,林跃进,你喜欢我吗?」
「让我说实话吗?」
「那是。」
「我不喜欢你。」
「为么?」
「你这人说变脸就变脸,性格也太怪。什么事都得依着你才行。」
「那是你不了解我,慢慢你了解了我就好了,你以后说着我点,我好好改行吗?为了你。」
「为我?为么是为我改?」
「因为我喜欢你呀。」
「我有什么可让你喜欢的?」
他没有回答,摘下眼镜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了我,非常用力的搂的很紧,紧的让我都有了疼痛感。他的嘴再次贴到了我的嘴上。奇怪的是我却不再想拒绝他,而且还喜欢他将舌头放到我的嘴里,那种麻酥酥的感觉真是很好玩。他的手顺着我的前胸向下探去,伸进我刚穿好的裤子里,一把抓住了我的宝贝。另一只手慢慢的又一次脱了我的裤子,我一点也没有阻挡,好像是很自然的事,好像我以前做过这样的事。
当他的嘴裹住我的鸡巴时,我的全身猛地颤抖了一下,那种我从未想到过的,更没有体验过的舒服感,使我不由的哼出了声音。
「恣吧?」
一会他停止了上下滑动,抬头看着我问道。
羞的我赶紧摀住了自己的眼睛。这样的感受要说不恣是假的,那种恣如果不是亲身体验是难以用文字形容的。
李跃进迅速掏出他的鸡巴放到了我的嘴里,他的东西不大也比我的短一点细一点还有一点臊味,一开始我还有些反胃,但很快就学着他的样子全身心地投入了进了运动之中。我的血液在急速的流动,浑身有一种臊热的感觉,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感让我兴奋不已。
「快起来,跃进哥我要尿尿。」
他鬆开嘴看了我一眼,神秘地笑了笑说:「来吧,我接着了。」
说完他又裹住了我的宝贝。从他嘴里传来的热量袭遍了我的全身,这时我感到浑身的肌肉在收缩血液在彭涨,很快一股液体沖射出来,全都喷射到了他的嘴里,我想抽出来但他紧紧地抱我不让我动。直到我的喘息慢慢舒缓,身体渐渐放鬆下来,他才鬆开口。
「跃进哥,你怎么喝了我的尿,不髒吗?」
「我喜欢你。那也不是尿,是你的精液,没事的不髒。」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有点凉便拉过一床被子盖在我俩的身上,轻轻地躺在他的身旁。
「你真好,跃进哥。不过这事可不能跟别人说啊。」
「傻瓜呀,能跟人家说这事?」
「跃进哥,你怎么会玩这个?」
「哈,我下乡以前头半年的时候,我爸爸的一个湖北战友来济南,和我在一个床上睡了五个晚上,都是他教我的。」
「是吗?那人可真坏。」
「他怎么是坏呢?我也坏吗?」
「呵呵,都不是好人。」
「好吧,你说坏就坏吧,我以后还会教你更坏的呢。」
说完他翻身压到了我的身上。
「该让我也恣一恣了吧?」
第18章
接下来的几天,李跃进天天喝我的那个,天天搞的我欲醉欲仙、欲死欲活的,弄的我浑身无力,身体好像被掏空了的躯壳,走起路来也像没有脚后跟似的,迷迷糊糊的老想睡觉。有时走路的时候包皮会自动的退下来,裤头磨的龟头很难受,好在李跃进什么活也不让我干,除了睡觉、吃饭、摆弄他的口琴,就是让我在馍馍石那里晒着太阳画画玩。
他对我真是特别的好,长这么大我还没有得到过父母以外的人这样的关心和呵护。他拿我像个小月孩,更像他的一个宝物,干一会活就过来哄哄我,摸摸我的脸拉拉我的手,总是想法逗着我笑一阵。
我给他画了好几张的肖像,可是没有一张像他的,不是画的太丑,丑的不像个人样,就是画的太恶,兇恶的像个恶狼,他的眼很大眉又特别的黑粗,又戴着个眼镜,很容易画成一幅凶像,当然最主要的是我这个无师自通的画家,画画的水平实在是太差了,不过其中有一幅是画的他不戴眼镜的还算好一点。
他看到我把他画的人模狗样的,白让他坐那么时间,故意装着生气的样子给我找来一个巴掌大的小镜子,让我对着镜子画自己,嗨!结果我把自己画的特别的象。
老刘头这几天都会给我带一个鸡蛋来吃,他说我长个子的时候要多吃鸡蛋才行,老刘头说他家里有两只下蛋的鸡隔一天下一个鸡蛋,正好能让我一天吃一个,过两天要是天冷起来想吃也捞不着了。他还天天让他老婆给我送一碗小米稀饭来,这里的农民是用小米当好饭招待贵客的。我想地主家这样穷,这点小米更是珍贵,我见过他们家都是吃那种高粮面做的窝窝头。老刘头不太跟我说话,他又听不清,我问他为什么只给我一个人做这么好吃的饭,刘老头每次都像没有听见似的,嘴里说着么、么、么地慌忙走开,好像是有意掩盖什么事似的。
他的两个儿子更是处处躲着我,我问他俩什么也只是哼一声,或是摇摇头,从不多说一问话。我问李跃进,他也只是笑笑说:这里我最小这样做是特意照顾我,这事我始终也没有问个清楚,不过我觉得在这猪场里真是不错,要是这么下乡呆上两年,再回城给接排个工作,呵,这可真算是件美事。想当初自己还不愿意下乡,就在前几天还想去工地不愿意留在猪场,想想自己真是犯傻。跃进哥是个多么好的人呀,他现在变的一点也不弯眼也不彆扭了,对老刘头一家也好多了。
现在看李跃进的脸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彆扭了,反而觉得他长的越来越好看了。
「小跃进,你想吃猪肉吗?」
这天下午跃进哥突然问我。
「当然想吃啦,可咱上哪儿去弄啊。」
「这里就是猪场,还怕没有猪肉吃啊。」
「喂猪的也不能想吃的时候就从猪身上割下块来吃啊。」
「你别管了我有办法,明天就能让你吃上香喷喷的猪肉。」
第二天早上我和跃进哥还没有起来,老刘头就慌慌张张地敲门进来了,只见老刘头的脸都吓成了菜色,看他那样子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死了……死了……」
老刘头大口喘着气,话都不会说了。
「么死了?」
我也被他的惊恐给感染了,也跟着紧张起来。
「李……李知青,那头半岁崽咋死了呀,头夜上俺走的那会还好好的。」
「死个猪崽你怕什么,别管了,队里怪下来有我哪。」
我急忙穿好衣服来到那头半岁小猪的栏边,见那头小猪已经僵硬地躺在那里不动了。我刚想问李跃进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我还见它好好的哪,怎么过了一个晚上就死了啊。
一扭头看到老队长正朝三里坡走来。
「跃进哥,老队长来了。」
「啊。」
跃进哥若无其事地答应着,慢吞吞地走出屋子。
老刘头一看见老队长吓的浑身都哆嗦起来,我不明白死一头小猪怎么能让老刘头吓成这个样子,又不是他毒死的这头小猪,再说不就是一头猪吗。
「李跃进,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是啥意思,这药咋个吃法啊。」
老队长手里拿着个药瓶子让李跃进看上面的说明书。他连看也不看一眼低着头站在他身边,浑身都哆嗦成一团的老刘头。
李跃进接过药瓶子给老队长详细地讲明了那上面的说明以后,小声对老队长说:「那头没有记数的小猪死了。」
「嗯?」
老队长瞪起眼睛转向老刘头,大声训斥着。
「这是咋回事?」
老刘头仰脸看着老队长,眼泪鼻涕和口水流了一脸。
「俺……俺……俺……」
「咋啦,说啊。想让俺开社员大会啊?」
老队长的嗓门儿本来就大。这是他天天在村里喊社员们出工喊出来的。他这一嗓门儿喊叫就像是当场抓住了一个盗贼似的。好像这头小猪就是老刘头弄死的。
一听说开社员大会,老刘头一下子就滩在了地上。
「队长哎,末是俺……末是俺的事啊,俺也不知是咋回子事啊,」
我从心里实在是可怜吓滩在地的老刘头,同时对老队长的态度极为反感。李跃进挽着老队长的胳膊走到一边,和老队长低声说了一会,我看到老队长不住地点着头,表情接着也缓和了下来,这个李跃进可真有一套。
老队长走了以后,李跃进让老刘头把那头已经死了的小猪剥了,他把几块最好的肉装进一个袋子里,天黑以后给老队送了去。
最后的一些猪杂碎跃进哥给了感激不尽的老刘头。
我后来知道这是一头没有计在集体账上的却整天吃集体粮食的猪。
几天后刘老师和张惠涟来猪场看我,刘老师说他走的时候没有见到我很是不放心,专程回来看看我。张惠涟是到公社办事特意拐了个弯来三里坡猪场看我,她还给我带来了几块花生糖。刘老师和李跃进说话的时候,张惠涟把我拉到一边问我:「哎?李弯眼欺负你来吗?他要是敢欺负你我饶不了他。」
「你想到哪去了,人家跃进哥对我可好了,我都后悔该要是早到猪场来就好了。」
「哎哟哎哟哎哟,别人都担心你受他的欺负,你倒好在这里呆的还挺恣的。
那天晚上李跃进要去把你的行里拿来,大伙都不愿意。要是你那天也去开会大伙可能就不让你回来了,那会开到很晚,都是李跃进为了把你留在三里坡和他们吵嘴吵的,最后还把老队长和书记都叫了来。第二天我和王强他们好几个来找你,可你去吴庄了,最后没办法才把你的行李放到老队长家的。大伙都说这个李跃进那天肯定是故意把你支走的。「我也猜到是跃进哥有意让我去吴庄的,可是现在我不但不恨他,反而觉得他这是喜欢我的最具体的一种表现,如果那天我在猪场,说不定真会让他们给抢走的。
「惠涟姐,你这伙对我真好。」
「哎哟哎哟没事,只要你在这里不受李弯眼的欺负大伙就不担心了。工地的活也真的太累,你去了也怕是干不了。宣传队里的人也是要干半天活的,不过刁主任说你要是去了他不让你干累活。我来的时候刁主任还让我问问你还去不去工地了。」
「你跟刁主任说吧,我不去了,跃进哥对我很好。他还天天教我吹口琴哩。」
「哎哟,这个李弯眼怎么对你这么好,真是怪事,他肯定对你有别的的想法。」
「对我有什么想法,我又不是个女的。」
嘴里更辩着,我的脸却一下子红了,赶紧将脸转向别处,我的心一时跳的很狂。
「小跃进,过几天有辆车去济南你回家吗?」
「回家?太好了。我当然想回家看看了,来了两个月了真有点想家了。」
「哎哟哎哟哎哟,看把你恣的那熊样,我也回去趟,咱俩一块回去。行吗?」
「行。」
我们马上过来跟刘老师请假说来了两个月了,想家想的不的了,想回济南一趟,没想到刘老师很痛快地就答应了,李跃进一听我要和张惠涟一起回家,他拉下脸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好歹没有让刘老师他们俩看见。
刘老师他们走后,李跃进把我拉进屋一下将我搡到床上。
「你回家怎么不先我说一声就跟刘老师请假。」
「我先给你说了再上那儿去找刘老师去,工地那么远。张惠涟说她找的是不花钱的车,那车又不是天天去济南。再说我也是很想回家一趟。」
「你想回家我给你找车,老队长有个亲戚是司机经常去济南。你不能和张惠涟一起去一起来的。我看那个小破鞋是看上你了。她都和公社广播站那小子搞上了还来勾拉你。这个妮子真够破的。以后你少搭理她。」
我看他说着说着又像是要犯斜的样子。
「好了好了,跃进哥,我听你的。你要是能找到车,我自己回济南行吗?不和惠涟姐一块。」
「车好找,每次和老队长他儿子去济南都是坐的那个车。」
他把我搂在他怀里,亲了我一下,看着我的脸很动情也很认真地说:「我看见你和别人说话心里就有气,以后你少搭理这些人,小心我揍你,听见了吗?」
我心里热乎乎的,看来李跃进是真的喜欢我。能让别人这么喜欢真是一种幸福。我抬头向他送出我的嘴,用我的舌头检验着他的舌头。
第19章
十几天以后我坐李跃进给找的顺便车回到济南。来的那天早上,他用老队长的大金鹿自行车一直把我送到公社,那汽车是从公社到济南的拉化肥的。
虽然离开济南只有两个多月,却彷彿离开了好几年似的,一路上喜悦之情难以言表。汽车一开进市区我的眼睛就变的模糊起来了,从小没有离开过家的我从没有体会过回家是这样的令人激动。再次见到令我熟悉大街,再次见到令我熟悉的小巷,彷彿他们都在冲着我点头微笑,欢迎我的归来。走在街上看到陌生的人都有一种亲切感,见到熟悉的更是一阵抑止不住的兴奋。如果没有离别真是很难体验回家的心情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见到我妈时,我的叫声是和眼泪一起出来的。我妈赶紧拿起块毛巾给我擦了擦泪,也擦了擦她自己的眼睛。抬手摸着我的脸嘴唇颤抖着说:「二小,你长高了,像个大人了。以后见了你妈可不能这样了,让人笑话。」
「俺爸爸哪,没有下班?俺姐的工作怎么样了,怎么也没有给我去信呀。」
「你爸想跟单位上的车去看看你,所以没有给你去信,可那车老是有事去不了,给你捎的棉袄里面不是有封信吗。你二姐的工作还不错。多少有点工资家里就宽敞些。」
「妈,我住两天就回去,等春节才能再回来。」
「反正也快过年了,没事别老往家跑。你的棉袄棉裤别人给你捎到了吗?」
正说着二姐回来了,抓着我的手又蹦又跳的喜的不得了,站到我跟前比了比,说我长了一大块,嘴唇上也有一些小鬍子扎了,像个男人了。
第二天二姐没有食言带我去了一趟百货大楼,说我要什么就给我买什么,这两个月她给我攒了二十多块钱。我说用不了那么多,十块钱就够了,我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每分钱都是拜开花的,二姐攒这个钱实在是不容易,我只买了两袋泉城牌的洗衣粉,买了一双军用棉鞋。十块钱都能剩下够回去的路费。
洗衣粉我是给地主婆的,自从我到猪场以后都是她给我洗衣服,用那炉灰火太费劲也洗不乾净。军用棉鞋是给李跃进买的,二姐说我买的号大了要换双小一号的,我说我的脚长的很快,再穿上棉袜子就行了。二姐要给我买两双棉袜我没有要,不是不想给跃进哥买,他这人一年四季不穿袜子,说是穿袜子脚太味,他受不了那味,真是弯眼,哪有不穿袜子的,不穿袜子脚不也一样有味吗。不过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他那一些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了。就像是他睡觉的时候老是要用毛巾把头包住,说是万一晚上来了坏人砸你的脑袋时,有一层毛巾就不会一下子让人砸死。他拉完屎还总是在屁股沟里夹上点纸,说是防止擦不乾净屁股弄髒了裤头。还有他吃饭的那个大花瓷碗,别人谁也不能用。他这人很有个性,很有意思。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回家的兴奋劲过去以后,我的脑子里全成了李跃进的脸,跟二姐逛商店时也时时想起他的身影。有时都会想的笑起来。二姐问我笑什么,我说回家了不笑吗,回家就是好。我这话却让二姐的脸难看了好一阵。我知道二姐老是觉得是她有病的原因,才使我这么小就去下乡的。不过我现在真是一点也不生二姐的气了,要不是下乡我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的事,我怎么能认识跃进哥这么好的一个人。
晚上我们一家在屋里说着哥哥和大姐的事,我妈说哥哥在他们兵团里和一个上海姑娘拉上对象了,她和爸爸都不愿意,要是两人在那里结了婚这辈子就再也别想回济南了。
「回不了济南去上海那女的家不是更好吗。」
我不以为然。
「你以为上海是小县城呀。你哥去那根本落不上户口,在城里没有户口你就不是人,你就别想活了。事事都让你抬不起头来。」
我爸厉声训起我来。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阵的谩骂声。我一听就知道又是那个王留兴。他是我们院里的一个搅屎棍子,一个酒鬼,一个十足的无赖,他喝了酒就胡骂乱卷,没有他不骂的事没有他不骂的人,当他开骂以后谁劝他就沖谁来,老婆孩子劝他会得到一顿暴打,街坊邻居若劝他,这个王留兴能堵在人家门口骂上一天。院里的人都不理他,平时也很少有人和他说话,我知道其实大家都有些怕他。
他比我爸大两岁,长的虎背熊腰、五大三粗一脸的横肉,那块头能把我爸装下去。我每次见了他都是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王大爷,从小我就害怕他,所以尽量躲着他。
那年我爸在我家窗下盖小屋时,王留兴硬说挡了他的道,说什么也要让我们往后坐一米,我们家住在院子的里首,他住在院子的门口,根本碍不了他走路,我爸和他评理时他挥拳就照我爸打来,那时我哥哥去兵团了,我还小吓的直哭,我爸一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结果让他揍的好几天起不了床,后来我妈给王留兴说了好多的好话,还送给了他两瓶酒,最后还是照他说的往后坐了一米多,盖的那间小屋只能放下一张小床。
打那也以后我们家一直没有和他说过话。
「他这是骂谁呀?」
我一听到他骂心里就哆嗦,怕他是冲我们家骂的。怕他再找我们家的事。
「这个月咱院里的电费凑不起来,每家要再拿一块七毛五才能够电表的字数,一毛七分六一个字,一下要多拿十个字的钱谁也不愿意拿。他这是在骂那几家按了套表的人家,原来你爸爸也想安个套表,可我怕这个私孩子再找咱家的事一直没有安。你爸说等他家安了咱家再安。二小,你别理他让他骂去吧。」
我们那个院门挨着门,王留兴在他的门口骂就像在我家门口骂似的,院子里没有一个出来劝阻的,也没有一个和他接合的。虽然不理他,但他的骂声还是让我们一家人完全没有了谈话的兴致。那个王八蛋骂着骂着把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扯了出来,这个院子里差不多都和他打过架,他数落起来都成了他的仇人,当然也有我们家,他越骂越难听越骂越来劲,我爸想出去和他评理,被我妈死命地拽住了。
「你这身板又不是他的对手,上次吃的亏还不够呀,派出所都拿他没有办法咱惹的起呀,别心惊别理他,和以前一样让他骂去吧,他骂够了就不骂了。」
我从小胆小怕事也不想再看到我爸吃亏,和二姐一起劝着我爸早早地睡觉了。
第二天上午我到李跃进家去了一趟,看了看他妈妈,他们家有三间房子,看上去比我们家大一些,因为除了每间屋里有一张床以外,几乎什么也没有。他妈是个长年有病的人,我听李跃进说过他妈身体不好,没有想到病的这么厉害,说不了几句话就咳嗽的无法再说下去了。只坐了一会我就走了,我好像有点明白跃进哥为什么这么古怪,这么离群,这么弯眼了。
第20章
提前半天就回来了,我的心情糟糕透了,全然没有回家时的那种兴奋和激动。
到了公社我路过革委会的大院时突然想到广播站去看看惠涟姐。
那个歪歪帽子说张惠涟一直都在工地上,请了假也没有回济南,工地上离了她不行。我不喜欢这个歪歪帽子,虽然他长的还算说的过去,他那薄薄的单眼皮是很能让女孩子们着迷的,说不定张惠涟就是冲他的单眼皮才拚命到公社广播站来的。他对我倒是挺热情的,主动跟我介绍他姓葛,下乡快三年了,在公社广播站也干了快两年了等等。这管我什么事,我敷衍了几句就走出了革委会大院。
一出院子正碰上刁主任的老婆「地瓜炉子」,她见了我惊喜地拉着我的手,说我才下乡几个月长高了这么多,看上去真像个男子汉了,脸也不像刚来时那样像个女孩子了。她叽叽喳喳的说了好半天,我就听到了这两句,她让我去她家吃了饭再回点上去。刁主任在工地上和知青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回来了。我心想这娘们真是不要脸,刁主任不在家让我去干吗,这不明摆着往自己脸上抹灰吗。听说刁主任很害怕「地瓜炉子」,什么都听他老婆的。真不知这个丑娘们是用的什么花招制服她家男人的。
当我搭了辆拖拉机回到三里坡猪场时天都开始暗下来了,上坡时远远见老刘头正推着一车粪下来,他看见我惊慌的站住脚回头往猪场那边看,好像要放下推车跟我回猪场,我让他继续干他的活去,自己飞快地向猪场跑去。就要看到我的跃进哥了,我真想马上见到他,马上扑到他怀里,马上检验他的舌头,马上……
猪场里很静,没有看见大财和二财在猪圈里干活。场屋门也关着,奇怪,人哪,我推了一下门好像门是在里面闩上了,我用力拍了几下。
「谁?」
是跃进哥的声音,好像有些惊慌,他关上门在屋里干么,天还没有黑。
「是我呀跃进哥,我提前回来了。」
我答应着又拍了几下门。
「啊,好了我来了。」
声音更加的惊慌。
「干么啦你在屋里?」
「睡觉哩。」
「这么早睡的什么觉呀,我还没有吃饭呢。」
门开了,跃进哥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戴着眼镜地站在门口。我一下扑到他怀里,可他却躲开我将我拉进屋。屋里很黑,稍微适应了一下我才看到二财正在炉灶前坐着像是刚要点火。
「二财也在屋里,怎么不给我开门。」
「他在升火做饭我在睡觉。没心思你会今天回来。」
跃进哥将我拉到东屋,关上那扇破门就一把抱住我亲了起来。我把黄色的军用包扔到床上,伸手就去摸他的裤腰带,我太想我的跃进哥了,真想一口把他吃到肚子里去。
里屋门外的火房里传来二财拉风箱的声音,我听的出那短足的声音里带着怨气,好像还有摔东西的声音。
「二财这是干么,跟谁有气。」
我鬆开跃进哥不满地头朝外问到。
「别理他,他想要点棒子面我没有给他。」
「平时没少给他呀。这小子?」
外面的二财弄出了更大的动静,我到外屋一看,二财正拿着玉米桿敲风箱。
「你这是干么,有病呀。这可是公家的,你这是破坏公物你知道吗?」
二财停了一下没有理我,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挥动的胳膊继续在那里敲风箱,而且敲的比刚才更用力了。李跃进一步窜过去抓住他的头髮将他提了起来,二财被迫站起来,整个身子顺着跃进的手向后弯成了弓形,我看到他裤裆中间高高地隆起了一个小山。
「出去出去,用不着你生火。」
李跃进将他搡出屋后关上了门,回身又搂着我亲了起来。我两天没有检验他舌头了,一碰到他的舌头我的整个身子就有了强烈的反应,血液迅速向那里集中,那个地方在急速地膨胀。正当我脸红耳赤地进入状态时,猪圈里传来几声猪的惨叫声,吓了我一跳。
「怎么之了?他揍猪干么?他这是……」
我还没有说完,那杀猪般的叫声更加刺耳地传来。
「这个私孩子二财。」
李跃进说完拉开门冲向猪圈,接着传来二财挨打的哎唷声。我刚走到屋外,就看到二财抱着个脑袋躲着跃进的拳头向三里坡下跑去。
二财今天有点反常呀,平时他根本不敢这样。我正想问李跃进。
「你和张惠涟一块回来的?」
他先问起了我。
「我自己回来的,她不是一直在工地吗?」
「你怎么知道她在工地?」
「我听那个广播站里的姓什么,好像是姓葛的,他说的。」
「你去广播站干么,到了公社还不赶紧回来?」
「我特意去了一趟公社,想去看看知青办的刁主任。」
「看他干么?他不是也在工地吗?」
「人家是知青办的主任呀,看看他人家还是坏事吗,再说人家让我去工地我没有去,也应该跟人家说一声吧。真可惜没见到刁主任,倒是碰到他老婆」地瓜炉子「了。」
「」地瓜炉子「是个骚货,她没怎么之你吧?」
李跃进瞪着眼问我。
「在公社的大街上她能怎么之呀,今天是大集我来的时候还没有散完场呢。」
他不再问了,扳起我的肩膀动情地看着我:「想我了吗?」
「不想你我能提前回来?」
他猛地将我抱了起来,一脚踹开门,走到东屋将我扔到炕上,整个身子扑了上来。
「我还没有吃饭呢。」
我故意做出要推开他的样子。
「我也没有吃呢,一会咱一块吃。」
第21章
转眼到了春节,今年公社要我们知青一律不准回城。各大队要组织知青和贫下中农一起过一个有意义的不同凡想的革命化的春节。
不回就不回,回去一趟我就够了,现在我倒是很喜欢这里了,在这里我能天天和跃进哥在一起。天天沉醉在快乐和幸福之中。幸福的我有时都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忘了我的爸爸,忘了我的妈妈,忘了我的身份,忘了身边一切的一切,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有跃进哥就够了,其他一切都是多余的。
队里要杀几头猪分一分,今年张集的工分算下来每分合四分七厘,在整个公社是平均靠上的,老队长和社员对此还是很满意的。
没想到老刘头杀猪还真是在行,很利落地就结果了几头猪的性命,他把杀猪的钢扦每次都能非常準确无误地刺进猪的要害部位。那把扦子平时都放在李跃进的床头上,因为他老是怀疑有坏人要暗害他。
杀猪时我站在那里想看看热闹,看了一会我就差点吐出来,那种血腥的味道熏的我整个年三十,一天都没能吃进一点东西。
乡下的春节虽然没有城里的华贵,但那种浓浓的乡情是在城里感受不到了,我们全体知青集体去挨家挨户的给社员拜年,拜遍了整个张集。当然除了地主老刘头家。虽然平时和农民有些隔阂,但春节这几天都尽量把好的一面充分地表现出来,没有一人提及那些不愉快的事。我们还去各个大队来了个知青大窜点,我看到差不多老知青都互相认识,见了面嘻嘻哈哈的没有一点平日的忧虑和苦闷。
我们还一起去了一趟刁主任的家,刁主任没在家。那个「地瓜炉子」当着大伙的面又是拉我的手又是摸我的脸,让我难堪了好一阵子。我看到一旁李跃进的脸那个难看啊,一阵红一阵白的,还老是用白眼珠子看我。
张惠涟从工地直接给调到了公社广播站里,没有再回张集知青点。那个姓葛的就是皇庙的他倒是天天要回皇庙知青点的。张惠涟住在农机站的后院里,她是和县城里来的两个来农机站上班的女工住在一起的。原来我还以为她整天都是和那个姓葛的住在一起呢,我和大伙在张惠涟屋里玩的时候,李跃进一个人在公社的大街上等我们,他说他很讨厌张惠涟要我一会就出来跟他回三里坡猪场。这几天也难为他了,要不是我非要拽他一起出来,他是绝对不会和大伙一起来公社的,他说是为了让我高兴才硬着头皮来的。我是想让他和大伙多接触一些,好改一改他那孤僻的性格,他说只要我不再和别人好,什么也可以听我的。
在张惠涟屋里玩了一会我一个人就出来了,我怕时间长了跃进哥在外面等烦了。刚走到农机站的前院正碰上刁主任过来。
「哈哈,小跃进个子长这么快了,几个月不见高了这么一大块。」
他说着过来就拉住了我的手,另一只手向我的脸上摸过来。
「刁主任过年好。」
我礼貌地和他握了握手就赶紧向后退了一步,要让跃进哥看见可不的了,说不定回猪场后又要骂我一顿。那次王强他们几个从工地回来后,到猪场找我玩了一上午,他们见了我,免不了动手动脚的疯闹一阵,可把跃进哥气坏了,等王强他们走了以后,他骂了我好一阵子,瞪着眼像要吃我似的,直到我向他保证再也不和他们动手动脚地闹着玩了,他才罢休。
「好好好,我这是下去给别的点的知青拜年没在家,听说你们张集的知青都到公社来了,我过来看看你这伙。怎么样你在猪场干的还好吧,本来我想让你去工地宣传队的,可叫了好几次你都没有去。我不会让你干重活的。」
「谢谢刁主任」「一会等他们走了到我办公室玩一会去行吗?」
「今天不去了刁主任,大伙说好了一块坐队里的拖拉机回去的。」
「我找个车再送你回去不一样吗。」
他向前探了探身子轻声说:「告诉你……」
一阵笑声传来,王强他们打闹着出来了,一见刁主任在这里,都向他大声说着拜年的话。七嘴八舌问这问那的吵成一团。我趁机溜出来找我的跃进哥去了。
第22章
过了正月十五以后李跃进回家住了两天,一是看看他妈,二是给老队长的儿子拿些药。他也去我家坐了一会,我妈让他捎来了五斤花生油,是舅舅单位年前照顾职工不要油票的花生油。五斤花生油可是很贵重的东西,李跃进回来就用油布把油桶包起来高高地挂在了屋脊上。自从下乡以来都是吃大油,也就是猪油,还没有吃过花生油。这里的农民还都是吃豆油和棉子油,花生油在这里是很奢侈的东西。李跃进说留着这花生油以后会有用,自己绝对不能吃。我想倒给知青点一些,让跃进哥很很地熊了我一顿,我想倒给老刘头一点让他尝尝济南的花生油,更是招来他的一顿数落。
老刘头的老婆给我们炒菜的时候我看见她都是用一根一头绑上布头的筷子,在豆油里沾一下,在大锅的底部擦一下就算上倒上炒菜的油了,她们自己家里炒菜都是用棉子油或是根本不用油,有时觉得老刘头一家怪可怜的。我给地主婆的洗衣粉,她也拿着像宝贝似的平时捨不得使,只是在领口、袖口或口袋口处用一用。用的时候也是用手指在洗衣粉的袋子里沾上一点轻轻地抹在髒的地方,然后用两手使劲地搓洗。
李跃进回来见到我就问二财这几天来过没有,我说这两天只是大财和其他几个社员来掏过猪粪,我连二财的影子也没有见着。我怀疑他和二财有什么事一直瞒着我。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张惠涟来猪场找我,正好跃进哥去拉饲料没在猪场。她说那个姓葛的托人要把他俩一块招工回城,听说这次是一个国家级的大厂招工,要在我们公社招十几个知青,她好像很有把握似的,说那姓葛的很有一套关係。
「他能有什么关係?」
我心想一个知青能有多大的能耐。
「哎哟哎哟哎哟,他整天在革委会的大院里能没有关係吗。再说他也是老知青了,国家有规定两年以上的知青优先照顾。」
「可咱俩不够呀,咱才下乡半年多。」
「哎哟哎哟,期限不够没事,关係够了就行,有来了两个月就招工走了呢。
关键是有人就行。「」你真有本势惠涟姐,我可没有你这两下。我也不想走,在这里不是挺好吗。「「哎哟哎哟哎哟,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说呢,你没有睡醒吧?」
我当然不是没有睡醒,我不愿意走,当然有不能让张惠涟知道的原因。我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林跃进。」
「啊?」
「你有多少钱,借我五十块钱行吗?」
「哎哟哎哟哎哟。」
我说着她的说话语气:「惠涟姐,你当我是大地主呀,我哪有那么多钱呀,我长这么大还没有拿过在一起的五张十块的钱呢。」
「哎哟哎哟哎哟,那你有多少钱,有多少都借给我行吗,我以后一定会还你的,我现在得用钱给那些私孩子王八蛋送礼。」
「我可能一共就有十几块钱。」
「哎哟哎哟,那也行,你给我先用着吧。回公社我跟刁主任和那个宣传部的负责人说一下,把你调到广播站去。那活不累可轻快了,还能早知道一些消息。」
「你别费心了,我可不去什么广播站,在这三里坡猪场就很好。再说我也不会说普通话。」
「哎哟哎哟哎哟,现学呀,我不就是现学现卖吗。」
「哎哟哎哟哎哟,就这样的普通话呀,哎哟哎哟哎哟,我可学不来。」
「你真坏,人家播音时可没有说过哎哟哎哟哎哟。」
「给你,我就这点钱。一共十六块七毛五。」
我把我全部的钱都拿出来给了她。
「哎哟哎哟哎哟,这些也行。等我上了班一定会还你的。谢谢啦。」
张惠涟拿了钱又说了一会话就走了,她刚走不一会,跃进哥气乎乎地回到猪场。
「林跃进,过来。」
「怎么了,跃进哥,你这和谁生气了?」
「啪。」
我刚走到他跟前他抬手就打了我一耳光。
「你跟张惠涟那个破鞋在屋里干么了。」
「没干么呀,她一会就走了能干么?」
我捂着脸无辜地看着他。
「那乎事还要多长时间吗?」
「你想哪里去了,她是来问我借钱的。」
「借钱,她不会是和你干完了那事问你要钱吧?」
「你……跃进哥,你干么这么说。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我急的眼泪都出来了。我还从来没有碰过女人,只是下乡以后才和女人礼节性地握过手。我委屈的哭了起来。我这一哭跃进哥赶紧过来和我说好话,把我搂到屋里又是亲又是抱的哄起我来。我知道跃进哥是真心的喜欢我,他不想让任何人接近我,可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张惠涟怎么之呀,冤枉死我了。
他一个劲的用舌头舔我脸上的泪水,直到舔的让我痒痒的笑了起来。
「笑了笑了好兄弟,哥哥喜欢你你知道吗,别人看你一眼都像割我一刀似的,看到谁要是握你的手,我都想杀了那个人。」
「别这样跃进哥,你也有些太过分了。」
「本来我这人就斜,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后你可小心点呀,别做对不起我的事。」
「我要是做了你怎么制我?」
「轻则我一辈子不理你,要是惹急了我,哼!你就没命了。」
他虎着脸瞪着眼,他那眼镜片上的寒光一闪一闪的真让人寒心。
「行啦,别说这些吓人的话,以后我听你的不行吗,你让我干么我就干么。」
他吻了我一会,摸着我的脸问。
「张惠涟跟你借钱干么?她在广播站我听说还有补助的。」
「她说有一个国家级的大厂,要在咱这公社招十几个知青,想借我钱活动活动。那个姓葛的下乡两年多了,够政策了。她和我一样才来半年多不够条件。可她想和那个姓葛的一块走,看来不花钱是办不成的。亏得她在革委会的大院里和那些当官的都认识,好说话。要是让我呀,真是烧香也找不到庙门啊。」
「啊!有这事。」
李跃进不言语了,在床边来回踱着步子,神情严肃地在想着什么事。
第23章
晚上跃进哥头枕的双手躺在炕上,眼睛一直看着黑乎乎的屋顶半天不说一问话。我怎么亲他怎么摸他,怎么努力也没有让他的宝贝硬起来。
「我累了你先睡吧,今晚不想玩。」
他有些不耐烦地将我推开。
我见他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自己也没有了兴趣,便转身倒头睡了。我知道他的脾气,你越问他他越不说,弄不好还会跟你翻脸急,心想等他心情好了再问他。
一觉醒来时见跃进哥还在瞪着眼看屋顶一动不动,一直连眼镜也没有摘下来。
我解了个手回来他还是那个姿势不动。
「跃进哥。」
我怯怯地叫着他。
「你点上油灯。」
他轻声地说,还是没有动。
我慢慢地将油灯点着,他轻轻地摘下了眼镜放到炕头上。我清楚地看到他眼角有泪水在闪亮。
「跃进哥,你哭了么?」
看到他流泪我心里就有些发酸,多好的跃进哥呀。
「兄弟,我对你怎么样?」
如此郑重严肃地和我说话,这还是我认识他来的第一次。
「还用问吗,我的表现不就说明了。」
「俺妈病的很厉害,花了好多钱不管用,现在快不行了。」
「我知道,我见过阿姨,看样子是病的很厉害。」
「你说我们家这条件我该不该回城?」
「当然是早该回城了,可是……」
「那些该死的私孩子王八蛋,总有理由不让我回城。」
「你别急跃进哥,慢慢的会回去的,上面不是有政策吧,再招工的时候一定会招你的。」
「政策也是人制定的,也是人执行的。可这些私孩子王八蛋什么时候真正的想过咱这些知青。上面的政策是不错,可一到下面就变了样。这些王八蛋还说是具体情况具体对待,我操他妈的,不知道这些私孩子具体的是些什么情况。」
跃进哥虽然弯眼、孤僻、不合群,甚至是怪里怪气的,但他却是很少说话时带骂人的口头语。如果不是过度的气愤,如果不是气愤到极点,我想跃进哥是不会这样激动的。
「也许还有比你这种情况更不好的。」
「有几个没有爹的,有几个家里有快病死的妈,又有几个家里有一个打劳改的弟弟,我们家有三个下乡的了,还不够吗。早该让我回城了,可这些该死的当官的,一点好事不干。他妈的,根本不是按政策分配工作,谁他妈的送的东西多,就先让谁回城。」
他说话间,忽的一下坐起来,昏黄的油灯下,我看到他的脸都气的变了形。
「我他妈的想起这些就浑身是气,为么非逼着咱们上山下乡,为什么到了期限不让咱们回城,为么不给咱们分工作,还不就是因为咱们是小老百姓吗,无权无势的让怎么之就怎么之。在这里累死累活的,有他妈个逼的什么大有作为。」
我想起了那首反动的诗,看来有那个思想的人不只是走的那个知青一人。
「跃进哥,你可别出去说这个,可了不的,会给逮起来的。」
「妈个逼的,连个怨言也不能说,这是什么世道。」
我跪在炕上轻轻地搂住他,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他搂了我一下又推开了我,唉歎了一声,将头深深的低下,两手抓着自己的头髮用力晃着脑袋。
「我要是个女的,再长的漂亮一些就好了。那些长的漂亮的女知青只要马下自己的脸,到当官的那里辟开腿让人干那么一回,很快就能回城。可咱这些男知青就不行了,非得送礼才行,送少了不管用,送多了咱上哪里去弄那么多钱哩。」
我说怎么剩下的没有走的女知青个个都长那样的,可能真有这方面的原因。
「跃进哥,要不我回家一趟,想办法借点钱来。你也去活动活动。」
他双手环抱着我,把头深深地埋进我的怀里,大口地喘息了一会。当他抬起头来时,我看到他的两行眼泪还在不住地往下流着。
「谢谢你了我的好兄弟,你有这句话我就很感动了,我领情了。可谁知道花多少钱才能管用啊,再说俺妈有病这么多年欠了人家不少的钱,要是为这事再花钱,以后我可怎么还呀。」
「我不让你还跃进哥,我借的我以后想办法还。」
他哭的我的眼泪也不听话的直往外流。
「不行,这样不行,你家的情况也不好,也难说能藉着钱,咱再想想别的办法。」
他抬起头来,擦乾我的眼泪。紧紧地抱着我一起躺了下来,我们狂吻了好长时间。
「兄弟,我对你怎么样?」
「你刚才不是问了吗?跃进哥,你……你是不是,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我实在说不出口,我……可我想了半夜只有这一个办法能行。只有你去才行。」
「跃进哥,只要能有办法让你回城,让我去哪里也行。我听你的跃进哥。」
「我……我……」
他又呜咽起来。
「你说吧跃进哥,你让我干么都行,你别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
「你哥对不起你,你太小了,让你做这事,我……」
「你是说咱俩这事,这是我愿意的跃进哥,我要是不愿意还在三里坡干么,不早就回点上了。」
「不是兄弟,我想让你去……我想……我……」
「急死我了跃进哥,你到底有什么好办法就说了吧。」
「我……我……我想让你明天去一趟刁主任家,把那五斤花生油给他送去。」
「嗨!我当是什么事呢。跃进哥你真是,别说五斤花生油,就是十斤百斤也没么呀,只要能让你回城,只要能给你安排个工作,这些都无所谓。就当那五斤花油是你买的不就行了。」
「可是光有这五斤花生油还不够呀。」
「是呀,五斤花生油能办成这么大的事吗?跃进哥要不咱再买条烟,买条好点的,」
大前门「,」
虎珀「的怎么样,」
泉城「的两毛三一盒一条两块三,不行,八分的」大众「和」生产「更不行,」
中华「带嘴的我听说挺好,可是太贵了,买一条又不够。」
「你要是去不用买烟也行,刁主任对你挺好。」
「好是好,可我没大和他说过话,也只是见过他两三次。要不我去求张惠涟帮帮忙。」
「她自己还忙不过来呢。你少搭理那个破鞋,听说她早就让人给睡了。」
「睡了?睡了么?么是睡了?」
「行了,不说那个破鞋的事。我想让你去……去……去找」地瓜炉子「。」
「找她干么,她又不是公社的干部,也不是知青办的,她能干么。」
「她是刁主任的老婆呀,刁主任什么都听她的,她说话比公社干部还管用。」
「是吗?是这样啊,那没事,我去把五斤花生油给她送去,再把你的事跟她说一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吞吞吐吐的我以为是什么事哪。哈哈哈哈。」
我没有好意思说出口,他刚才一说让我去找刁主任,我还以为是让我和刁主任玩鸡巴去哪。
吓我一跳,不过要是跃进哥让我去,我也真会考虑的,谁让我这么喜欢他了哪。
「你先别笑,那能这么简单就能办好我回城的事。」
「还有什么别的事?」
「我看那个」地瓜炉子「挺喜欢你,见了你她那个样,像个发情的猫似的。
妈个逼的,你没有见她看你的那幅德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我看见她就噁心,那么丑的一个傻逼娘们,怎么能让刁主任这么听她的话。「「那个刁私孩子玩过好多个女知青了,那些招工回城的女知青逃过他这一关的没几个。」
「怎么就没有管他呢,也没有人告他?」
「地瓜炉子的娘家在县里都是说了算的人物,咱这些外地的知青能行告倒他吗。」
「你想让我怎么做?跃进哥?」
「我……我……我想让你去勾拉」地瓜炉子「。」
「啊?」
我一下从炕上弹了起来。
第24章
「跃进哥,你这话不是闹着玩吧?」
「不是,我实在想不出有别的办法去巴结这些私孩子。对不起兄弟,我……」
「俺不去,你怎么想这种事。」
我知道跃进哥是多么喜欢我,别人看我一眼他都想捅人家一刀,我和张惠涟说句话他都气的打我一耳光。他现在竟然让我去勾拉「地瓜炉子」,我的奶奶呀,他这是怎么了,他可真是怪人,拿着自己都捨不得吃的点心去餵猪。我瞪着眼看着他的脸,一股怒气冲上来。他不敢看我,把头扭向一边小声说:要是不愿意去,就算了,当我没有说。「你刚才已经说了,你拿我当成什么了,你的钱还是你的东西,你就是这样喜欢我?」
脚使劲向他身上踹去,他冷不防让我一脚踹下了炕。跃进哥爬起来拍了拍身上土蹲在炕下不上来了,我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拽上炕,用力搡着他,捶打着他。
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到关键时候就拿我当小虫子去钓鱼。你怎么不去?我还一心想你是对我多么多么的好,谁心思你是一个这样的玩意。你点花谁呀,你点花谁呀。「我搡的东倒西歪的,任我捶打。闭着眼睛一句话不说。摇摇晃晃的油灯下,我看到他此时已经泪流满面,我的心里也一阵酸楚,不由的停止的推搡。
他转过脸一把将我搂在他怀里痛哭起来。
打我吧兄弟,我不是东西,我不是人,我不该说这个。看着人家一个一个的都走了,比我表现差的也都走了,我恨不能明天就回济南再也不回来了。我实在也是没办法呀兄弟,咱这小人物要钱没有钱要权没有权,就像你刚才说的,想烧香连个庙门也找不到啊,找不到庙门啊。要不是俺妈病的这么厉害,我也不想这个主意,早晚在这里熬吧,在那里也是一辈子,死哪儿埋哪儿,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俺妈一个人在家不行呀,犯了病以后身边连个倒水的也没有,我妈太惨了,我妈太惨了,俺爸死了以后她一个人把我们一个一个拉扯大,多么不容易你知道吗。这些王八蛋,把俺们都赶着下了乡,可不给俺弟弟安排工作,俺弟弟也是破罐子破摔才出去做坏事的。他们要是让我回城把我妈的病治好了,就是回来让我再多呆几年我也愿意,可这些私孩子谁管咱这事呀。「哥竟这样的有孝心,对自己母亲这样的忠心,让我感动的一时不知怎么好了。
不去算了,就当我没有说,对不起你了兄弟。「着牙怒视窗外黑暗的夜空,眼里闪着怒火,喷着杀机。
不找了,也不想歪门了。看这次能不能让我回城,要是再不让我回去,俺妈有个好歹,你看着吧,我非妈个逼的拿把刀砍死那几个私孩子,反正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盼头了。砍死一个够本,砍死两个赚一个。
「怕极了,要真是那样跃进哥不也得被枪毙了吗。天哪,我可不能没有跃进哥,可他这人这么斜,不定做出什么常人想不到的事,不行,不能让跃进哥有这个念头,我得帮帮他。可我有什么办法呀,他说的这些事我以前都不懂更没有想到过。但我不想看到我喜欢的跃进哥这样的绝望,这样的悲痛。我心疼地看着他,给他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进哥……我……」
我紧紧地抱着他。
「不,要不,我去找「地瓜炉子」试试,按……按你说的。」
有回答,停了好一会才说:「算了吧,我不愿意割下我的肉去餵狼。」
进哥你这样喜欢我,我怎么能看着你伤心着急不管呢。让我去吧,也许真的管用哪。「么管用不管用的,这可不是「地瓜炉子」的自行车没有气了,你去了给她打一阵气就能骑了。你连女人都没有碰过,怎么去勾拉那个刁钻的老娘们。」
「教我。反正我年龄小,就是万一出了什么事人家也都会说地瓜炉子的不是。」
着我,亲了亲我的脸。
谢你,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对我的好,我要是长的和你这么让人喜欢就好了。
唉,我这模样太差了,人人见了都说我长的彆扭。「你长的很好看跃进哥,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安慰我了我自己知道自己这幅德行。不过要是「地瓜炉子」真和你有了那种事,也许咱俩都能回城呢,你想想,如果牺牲这一次能换来咱俩都能回城工作还是值得的。「啊,跃进哥,我让」地瓜炉子「好好的跟刁主任说一说,真有这个可能。」
是咱俩都能回去工作了,你就搬到我家里去住,反正你家的房子小住不开,咱两家又挨着不远,俺家那三间屋都闲着,咱俩在一块住多好。「么不行跃进哥,我想和你好一辈子。」
是咱俩都工作了,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个穷样了。「俩的工资加起来有好几十哩,啊!真是花不完的花。」
越说越高兴起来。好像明天就能回济南上班工作似的。
是咱俩有了钱,我想给老刘头送一些来,给二财娶个媳妇。给……「有病呀跃进哥,说什么胡话呀,给老地主钱?还想给二财娶媳妇?你真是,咱俩工作这事还没有一点门哪,你先恣迷糊了。」
「噢!……」
他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
「你看我真是恣迷糊了,在这是里胡说开了。管那阶级敌人的事干么,穷死活该。」
不管怎么样跃进哥这个人心眼真是不错,我想他可能和老刘头一家处的时间长了,有点感情也是难免的,不过给他钱的事想也别想,再怎么着老刘头也是阶级敌人啊。
「跃进兄弟。」
「啊!」
「你要是去了,」
地瓜炉子「见了你一定会让你弄她的,你知道怎么才能把她弄恣了吗?你得把她弄恣了她才有可能给咱俩办事呀。」
「我……我……我还真不会这个,我连女的那个地方是个什么样的也不知道。」
「啊!」
他看着我想了好一全,好像在找合适的方法跟我说。
「是这样的。」
他把姆指和食指捏在一起,举到我面前让我看,只见他的两个手指之间有一个小孔,他又把另一只食指插到那个缝里,来回抽动了几下。
我想像不出他比划是什么东西,看得我直摇头。
「你怎么知道的跃进哥,你和女的玩过吗?」
「没有,我是听俺爸爸的那个战友说的。」
「他怎么什么也跟你说?」
「一个床上睡了好几天,他什么都给我说。」
「竟说些这样的事吗,你妈没有听见?」
「俺妈和俺弟弟在另一间屋里听不见。我还没有跟你说,俺爸那个战友听说俺爸死了以后特意来济南想和俺一起过的,他老婆也是病死的。可他见俺妈身体太差了,所以和我睡了几个晚上就回去了。」
「要是要是……跃起进哥,要是地瓜炉子不愿意怎么办。」
「她见到你那个样子,依我看不用你说她肯定会主动的。」
「可……可和女的那事怎么干呢?」
他两眼看着我又想了一会。
「你等一下。」
他下炕去了外屋,回来时我见他手里拿着炒菜用的猪油罐子,他打开盖放到炕头上,我看见里面白色的大油都固住了。
「你拿这个干么?」
他没有回答我,上炕来搂住我亲了起来,一边亲一边将我俩的衣服都脱了下来。他的舌头碰到我的宝贝时,我那已经涨满了的鸡巴不由的挺了两下。他见我硬的挺高了,便转身伏在炕上,屁股朝向我,将手指在那个油罐里沾了一下,反手摸在了他的屁眼上。
「把你的鸡插进来。」
「这……这怎么行。」
我俩从来没有这样玩过,他也从没有说起过这事,我不懂这是干么。他见没有行动,便抻手抓住了我的鸡巴,往上面抹了些大油,把我的鸡巴拽到他的屁眼前。
「用点劲一下就进来了,来呀,快点。没事,你插进来就知道了,可恣了。」
我犹豫不决地将抹满猪油的鸡巴,向他的屁眼里插去,很顺利地就插了进去。
噢,顿感有一些软软的热热的东西紧紧地裹住了我的鸡巴,那种快感使我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动呀,你拔一下再插。」
他又换了个姿势躺在炕沿上,我站在炕下面,他将双腿抱在肩膀上让我抹上点油继续冲击着他的小洞。当我再次将鸡巴插进他那热热的小洞时,跃进哥紧紧地搂着我,两腿盘在我的腰间,他的嘴完全包住我的双唇,像是要把我的舌头吃下去似的。
他让我用点力加快些速度。我在他的指导下动做越来越熟练地猛烈冲击着他的那个神秘的小洞。我感到的我鸡巴在他那里面涨的越来越大,里面有千万个舌头在同时裹着我的鸡巴。我浑身的血液在快速地流动,浑身的肌肉在不停的颤慄在不停的收缩,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同时快乐地呼吸,都在同时向我的脑子里传达着兴奋至极的信号。
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实在是妙不可言。
我的跃进哥真是太好了。
让我体验到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快感。
直到我的那些马全都跑进了他那小洞里,我才筋疲力尽地趴在我的跃进哥的身上。我的心咚咚的依然还在狂跳不止,额头上还浸出了几粒细小的汗珠。我的跃进哥依然紧紧地抱着我,至到我的心跳恢复正常,至到我的喘息趋于平稳。
我的跃进哥呀,太让我喜欢他了,他太好了。
「会了吗,等和」地瓜炉子「做的时候就要这样,你可别插错了门,插她的前面。其他是一样的,到时候你把时间控制好,多操她一会,让她多来几回高潮。
把她操恣了咱俩回城工作的事就有门了。「」我记住了跃进哥。我弄的你后面痛吗?我的鸡巴可不算小呀。「「我不痛,也挺恣。我喜欢你,兄弟。」
「这也是你爸爸的那个战友教你的?」
「嗯!」
第25章
礼拜一中午,跃进哥跟老队长借来了那辆大金鹿的自行车。我将那五斤花生油放到我的那个下乡时我爸单位上送的黄色军用包里,上面印有那句毛主席的提词: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换我那个包吧,你这个是新的弄上油不好洗的。」
跃进哥拿出他的那个洗的发白了的黄军包换了下来,那上面也有主席的提词:为人民服务。
「别紧张,不行就回来,要是刁主任在家你就说是到公社买东西顺便看看主任。」
他又给我整了整衣服,正了正帽子。我今天穿的是一件下乡时我妈给我做的的确良军褂,下面穿的是跃进哥一直不捨得穿的那条警蓝色的裤子,脚蹬一双白压边的北京布鞋,头上的黄军帽也有八成新,这两样都是向马文河借的。这身打扮是最漂亮也是最时髦的。
跃进哥把我送下三里坡来到路边,临上路时,他小声对我说:「不管这事成不成,我先谢谢你,兄弟。」
他看看周围没有人,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将装有五斤花生油的黄军包斜挎在了我的肩膀上。
「不见」地瓜炉子「你别拿出这花生油来。」
「啊!知道了。」
我握了一下他的手跨上车子就走了。
一路上我怀里像揣着十五个小兔子似的,脑子里也乱哄哄不知道想的是什么,眼里什么也看不见,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到了刁家大院的门口。只有一个信念一直在我心头,我一定要让跃进哥招工回城,我一定要让我的跃进哥开心的笑一笑。
为了我的跃进哥,哪怕地瓜炉子让我噁心的吐了,我也要尽最大的努力完成跃起进哥交给我的这个重要任务。
刁家大院的大门虚掩着没有关紧,家里看来一定有人。跃进哥说刁主任礼拜一都是到下面知青点上去,他孩子也都上学去,这个时间一般都是「地瓜炉子」一人在家。
我轻轻地推开门,走进门洞,打好车子拿下肩膀上的包。刚喊了一声「有人吗。」
忽的一下他家的大黑狗狂叫着从屋里窜了出来,我赶紧往门外躲,还没有抬起腿来那大黑狗就扑了上来,一下将我扑到在地,黄军包飞出了好几米远。那大黑狗并没有咬我,而是直扑那个黄军包,它嗅了几下就叼起来跑到屋里去了。
「谁来了?」
这一声问话,比那突然冲出的大黑狗更让我受到了惊吓。
天哪,刁主任在家,我本能地扶着车把想溜之大吉,那五斤化生油不要了,反正他也不知道是谁的,我得赶紧跑,吓的我手心里全是汗,我的妈呀,要是刁主任知道我是来勾拉他老婆的还不把我掐死呀。我慌忙踹开自行车支架,刚掉过车把就听到屋里又喊了起来。
「这不是林跃进吗?进来进来。」
我的妈呀,想跑也跑不了了,他已经从窗户里看见我了。我只好硬着头皮重新支上自行车,慢吞吞地拍打着身上的土向屋里走去。我的脑子在迅速的想着对策,想着刁主任可能问我的话。我要怎么样才能矇混过去。
推开两扇木门,往里屋一看刁主任好像躺上炕上没有起床。他怎么礼拜一不去上班,在家躺着干吗?那个大黑狗又过来舔我,像那两次见到我一样的老往我身上蹭。
「大黑,把大门插上去。」
刁主任命令一下,那个大黑狗嗖的窜了出去,接着听到关院门的声音。
「你把屋门关上,小林,到我这里来。」
我也像大黑狗一样听话地关上屋门,走进里屋。见刁主任正躺在炕上吸烟,那个炕很大佔了屋子的近一半。炕前的一张桌子上放着那桶五斤花生油,「为人民服务」的黄书包扔在了地下。刁主任耸了耸肩,披了披身上的衣服,想起身让我坐下。
「不用起来刁主任,我……我是来公社买东西的。顺便来看看你。」
「哈,太好了,小林呀俺早就想让你来俺这一趟了。你看,你来看俺还拿东西来干啥。
来来来,坐到炕沿上,离我近一点。「」婶婶没在家?「「你婶婶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孩子她姥娘有病今天一早就走了。」
真他妈的来的不是时候。
「你没上班刁主任?」
「哎呀,我这腿呀,天还没变它就知道了。痛了一上午了,早晨就吃上药了,到这会才见效。都是那年修水库搞会战的时候留下的伤腿。」
「噢!」
下面该说什么我不知道了,我愣了一会,不自然地沖主任傻笑了一下,真想马上掉头就走,可是刚进门没有理由呀。我突然想起来那天他跟我说了一半的话。
「刁主任,那次在农机站的院子里你好像有话要跟我说?他们一出来给沖了。」
刁主任抽着烟瞇着眼看着我。
「你是不是有意躲着俺?是吧,小林?」
「躲着你?没有啊。」
「俺让人捎了好几次信想让你去工地宣传队,你就是不去。跟俺说个话也躲躲闪闪的。」
我的脸在发热,双手都没地放了,我心想:今天这事不躲着你能行吗。
「把你的手伸到俺的被子里来,给俺揉揉腿。」
「你的腿还痛吗?怎么回事。」
「干革命哪有不付出代价的,你慢着点揉有些痛。」
「对不起刁主任,我不会揉。」
说着我就抽出了手。
刁主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将我向他身边拉了一下。
「俺知道这两天你肯定会来,肯定为了这次招工的事。你也别给俺绕弯子,直接说就行。」
要是有个镜子一定能看到我的脸,肯定红的像那猴子的屁股。
「说吧小林你想干么,你是不是也和张惠涟似的想走呀,告诉你吧,你俩刚来这半年,时间太短,不过也能走的了,但是很费劲,这个公社的知青都比你俩这帮人来的早。你不知道有规定的吗。两年以上的知道才于以考虑。」
「我走不走的没关係,我是想让你帮个忙开个后门,让李跃进回城行吗,他妈病的很厉害,离不了人。他家里有三个下乡的了,他弟弟又在劳改队里,他……」
「我比你知道的清楚,小林呀,你跟他是什么关係,你来为他求情。」
「我……我……我俩是老街坊,从小就认识一块长大的,所以我……」
刁主任抻手向我的脸上摸来,他把嘴里的烟头扔掉,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我有些明白了,这个刁主任一定也和跃进哥一样,喜欢和男的玩。
第26章
要是这样也许是好事,如果能打开刁主任这扇门,不比绕个弯子勾拉「地瓜炉子」强吗,刁主任可是现管呀,就是「地瓜炉子」愿意她也说了不算,最后还是得刁主任点头才行,想到这,我倒是不那么害怕了,倒是有了一些得意,觉得这下走个近道就能达到目地了。反正和跃进哥也做过这事了,也吃不了什么亏,大不了回去多刷几遍牙。怎么以前不知道还有这么多男的喜欢和男的玩这个,真是怪事。忽然想要是跃进哥知道了不愿意可怎么办,他那个斜脾气要做出什么事来可怎么办。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我也不可能回去问好了他再回来呀,刁主任也不会放我走啊,这可怎么办。这时刁主任的手向我的腿上摸来,他眼里的那种淫火正在越烧越旺。算了,豁出去了,反正我做这些也全是为了跃进哥好,也全是为了他能早日回城参加工作,也全是为了我俩以后能好好的在一起。跃进哥知道我这样做,也许会把如此聪明能干的我当成英雄呢。
「你摸什么刁主任?我这是条新裤子。」
我故意这么说。
「我摸摸你有没有穿毛裤,天还冷别冻着你。」
「谢谢刁主任的关心。我刚才说的事能行吗?」
「你说什么啦?」
「李跃进的事啊?你能不能让他这次回城参加工作。」
「这事我一个人说了也不能算,还有招工办的人,还有公社革委会主任,还有公社书记,他们都得点头才行,还要有下面你们知青的带队老师,还要有你这伙知青的推荐。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他的手已经游到了我的大腿根处,嘴里的烟味也直冲我的鼻子扑来。
「呀,这么麻烦。不过刁主任要是点头,我觉得应该没大事吧。」
「又不是你回城,你操那心干啥。」
「我回城?你能让我回城吗?我能回去参加工作吗?」
我拿开了他的手,他没有强行再抻过来,回手拿起一盒大前门的烟抽出来一根点上。
「你抽吗小林?」
「我不会。」
「你要是想回城也行啊,我能给你办的了。」
「真的吗?刁主任,能让我和跃进哥,不,和李跃进一块回城工参加工作吗?」
「呵呵,瞧高兴的你,干么老扯上那个李跃进啊,你一个人走不行吗?」
「不,刁主任。要是只能有一个名额,我想让李跃进先走。他妈病的很惨。」
「呵呵,这些我知道。你俩在猪场看来干的不错吗。」
他朝我吐了一口烟,呛的我后退了一下,咳嗽了几声。我听出了他话里有话。
「刁主任,我俩政治上都很积极。都很上进的,不信你去问问刘老师。」
我故意将话差开。
「好了,你别说了,我早都知道了。这事我比你刘老师明白。」
他把只抽了几口的烟扔到了地下。看来这些烟都是别人送的,大小有个什么权,当个什么官就是好,抽烟不用自己买,还净抽好烟。扔了也不心痛。
「小林,脱了衣服上炕上来。」
「干么,刁主任?」
「这事你比我明白,别装了。上来吧。」
刁主任的嘴里有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臭味,那大黄板牙上面满是牙垢,也不知道他是几百年没有涮牙了,口臭加上烟油的味道,真窝门让人噁心。他嘴上的鬍鬚扎的我脸痒痒的都有些痛,他的舌头又厚又大,跟我喂的那些猪的舌头差不多,吐沫的味道让我反胃。
刁主任的鸡巴不太长但很粗,像是公路旁路标牌子上的大箭头,他那个龟头更像个蘑菇头似的,佔满了我整个的嘴,刁主任也在我身上忙活着,嘴里不停地嘟囔着,「真塞,真塞,你比那些女的还细皮嫩肉的」。
当他让我跪在炕上弯下腰时,我知道他是想做那晚我在跃进哥身上做的事。
「我先来弄你后面不行吗,主任?」
「我弄完了,你再弄我。」
「你这个这么大能进去吗?」
他扭头看着四周像是要找什么东西,末了他竟然把那五斤花生油打开来,往那个盖里面倒了一点油,然后用手沾着向我后面抹来。这个私孩子王八蛋,这么贵这么好的花生油,我和跃起进哥一点都没捨得吃,他却用来干这个。我看到他又往自己鸡巴上抹了一点,直挺挺的向我的屁眼里插了进来。
「哎哟妈呀,怎么这么痛呀。」
我叫了起来。
「一会就好了,你以前没和他这么玩过?」
「哎哟哎哟主任不行,我受不了你这个。」
我没想到会这么痛,那天和跃进哥玩的时候他一点也没有说痛呀,他好像还挺恣的。怎么怎么我的后面弄起来这么痛呀,我想爬起来不和刁主任玩了,谁知他一下抓住了我的双手反到后背上,翻拧着我的手腕用力往下按,他的力气可真大,对付我像摆弄个小鸡似的,逼的我不得不用力抬高屁股。他一下子都插了进来,稍停了一会便抽动起来,那种撕裂的痛让我大叫起来,他却抽动的更快了,嘴里还喃喃地叫着「真恣啊,真恣啊。」
我感到屁股火辣辣的痛,像是有只手在往外掏我的肠子,痛的我浑身都麻木了。好大一会他还没有完事,我不禁哭了起来,越哭声音越大越哭越来劲。直哭到他完事后抽出他的大鸡巴来,我顿时觉得自己屁眼成了一个大窟窿,股股的往外淌着什么,我用手一摸,妈呀竟是些血。我吓的又哭了起来,哭的比刚才更历害了,他一看出了这么多血也有点慌了,没穿裤子就跑了出去,一会见他用小铁铲子铲了一些炉灰进来。
「来来来,别哭了。抬起腿来我给你抹上,一会就好了。」
「抹炉灰干么,乔髒髒的。呜呜……」
「炉灰止血,也止痛。来,快点让我给你抹上,要不一会厉害了就麻烦了。」
我吓的浑身哆嗦成了一团,我的妈呀,要是真流血不止可怎么办,这样淌下去一会不就淌干了身上的血吗,会不会死了呀,我可不想现在就死,还不知道跃进哥能不能回济南工作呢。就是死我也得见见跃进哥才行呀。
那炉灰好像还有点温乎,抹上一会真的不那么痛了,血好像也流的少了。我的哭声也慢慢小了下来,我侧身躺在炕上抽嚥着:「你都把俺弄破了,你弄的俺这么痛,你可是恣了,你可是高兴了。你得给我办事,你得把我和跃进哥都调济南参加工作才行,我不能白让你弄了。要不俺不愿意,我跟你没完。」
「啊!行、行、行。你放心吧,我保证给你俩办好了,就是有一个名额我也给你留着。」
「不行不行,你得给俺俩都办好才行。」
「没问题没问题。」
他说着又抻手来摸我的鸡巴。
我用力将他推开了。
第27章
骑上「大金鹿」回三里坡猪场时,我屁股一挨车座还痛的很厉害,我不敢坐正了身子,尽量不让屁眼接触到车座。我把「为人民服务」的黄军包垫到屁股下,想让座位软一点,减少点疼痛。
脑子里不由的想起了那首反动的诗:青春被欺骗、人生被玩弄血汗被搾取、灵魂被扭曲生命已经浪费、眼泪已经流乾最后却是抛弃和遗忘是谁摧毁了我的梦想是谁断送了我的前程是谁泯灭了我的青春是谁撕裂了我的人生撕裂了我的人生,撕裂我的肉体,这些该死的王八羔子。让我付出了我的鲜血,让我付出了这么大的痛苦,遭受了这么大的屈辱。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转念一想,这种痛苦如果能换来我和跃进哥都能回济南工作,还是值得的。
我倒不要紧,下乡的时间短,年龄还小,再呆两年也无所谓,主要是我的跃进哥,只要能让跃进哥顺利地回济南参加工作,只要能让跃进哥更加喜欢我,付出这些算得了什么呢。既是牺牲性命又怎么样,跃进哥对我那么的好,他是绝不会忘了我的,一想起跃进哥,我从心里感到舒坦,我的跃进哥呀,你真好。
天上的云越来越厚,北风越刮越大,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中午来公社时天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变的这么冷了,按说都已经春天了,不该有这么寒冷恶劣的天气了。这该死的老天爷,说变脸就变脸,一点也不想想在这坑洼不平曲曲折折的土道上,我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我顶着北风用力向前蹬着「大金鹿」。我想在下雨前尽快赶回三里坡,尽快见到我的跃进哥。
赶到三里坡猪场时天已经黑了下来,跃进哥没有在,老刘头在给猪添饲料。
我打下车子进屋关门点上油灯,找出盆倒上水,我想洗一洗自己的屁股,那些炉灰和着血跟汗,粘粘糊糊的很是难受,脱下裤子一看,真他妈的,满裤子里都成了炉灰,黑乎乎的从里面都浸到了外面。这个私孩子王八蛋,可真那妈的噁心死我了。
我蹲在盆上面刚洗了一下屁股,「匡」的一声,门被撞开。吓了我一跳,忙拿着裤子挡住那里,冰凉的水顺着屁股流到了腿上。
「跃进哥。」
原来进来是我的跃进哥。
「你这是在干么?你看,这上面是些什么东西?」
他手里拿着那个我垫了一路屁股的「为人民服务」,指着包上一团黑乎乎东西让我看。我看到那团噁心的髒东西,将「为人民」三个字染成了一片黑。只能看到服务两个字。这可能是一路上从我的屁股里浸出来的。此时看到跃进哥,我心里的委屈和身上的痛苦一下都涌了上来。我扔下裤子扑到了跃进哥身上,眼泪止不住的倾洩而出。
「跃进哥,我差点死了。」
「怎么啦,」
地瓜炉子「这么厉害?」
「不是。」
地瓜炉子「没在家。」
他捧起我的脸看着我,油灯照在他的眼镜上闪着寒光。
「刁主任在家?他揍你了?」
「他……他……他,刁主任那个私孩子王八蛋不是东西。」
「他怎么制你了。」
「他……他……他在我身上做了那天你让我在你身上做的事。」
我抽嚥着哭诉道。
跃进哥的眼瞪到了我见过的最大限度。他放开我后退了一步,像看个陌生人似的,我也低头看了看自己那狼狈样,腿上、地下、水盆里都是那些黑乎乎的髒东西。
「都给我弄破了,出了好多的血,快疼死我了。」
我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委屈地解释着。
我听到了他咬牙的声音,刚想抬头看看他。跃进哥的拳头呼啸着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脸上,我还没有回过神来,更猛烈的拳头一连窜的向我打了过来,我被击倒在身后的柴禾堆上。我忘了哭忘了喊更忘了问,完全让跃进哥把我揍傻了。
看着倒在地上的我他并没有停下来,抬起他的脚向我的肚子向我的裆部一阵狠命的猛跺,我终于惨叫起来。我的惨叫声也没能让他停下来,他抄起一把玉米桿挥手抽打着我没有穿裤子的地方。这时老刘头跌跌撞撞地跑进屋来。
「恁俩这是么个了,恁俩这是么个了。」
他去拉跃进哥的手,被跃进哥反手抽了他好几下。老刘头不顾一切地扑到我身上护着我,他也挨了不少的玉米桿。
直到最后跃进哥打累了,扔下玉米桿,还狠狠地踹了我一脚。
「你真妈个逼的是个贱种。」
我爬起身来,将老刘头推出屋子关上门,转身扑到跃进哥的脚下,强忍着自己的悲痛。紧紧地抱着他的腿,将脸贴在他那曾让我神魂颠倒的地方。
「跃进哥你打我吗,我不恨你。我错了,我错了。」
我感到跃进哥浑身都在不停的颤慄,眼镜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悲愤的眼泪流满了他的脸。
「你这么小,你还这么小,我一直珍藏着怕你受不了这个,怕弄伤了你,这个该杀的王八蛋。」
我想起来每次和跃进哥玩的时候,他都会对我那里又亲又摸又舔又吻,却从来没有像这个私孩子王八蛋那样的对待过我,他是多么的珍重我啊。
「你对我太好了跃进哥。」
我抱着他更紧了。
「跃进哥,他答应我了,让咱俩一块回济南参加工作,要不我也不会这样让他弄我的,等咱俩有了工作挣了钱,一定要回来找他算账。」
「这些王八蛋的话你能信吗,当官的有几个兑现诺言的?」
「他弄的我这么厉害,能说了不算吗。」
「你他妈是个贱货,让人弄死也活该。」
「跃进哥。」
「放开我。让我出去,小心我还揍你。贱!」
「你出去干么,我不让你走。」
「巴定窝门。」
(方言:滚的意思)我死死地抱着他的腿不放,他看无法挣开,一把揪起我的头髮将我拎到了一边。我还想过来抱住他,被他一脚踢了回去。
「哼!我没有想到你是这么一个贱货。」
他说完朝我吐了一口吐沫夺门而去。
跃进哥走到屋外气狠狠地推着大金鹿就走,我追到外面时他已经骑下了三里坡,冲进了夜幕里,我的跃进哥连眼镜也忘了戴,跃进哥呀你可要看清了路呀。
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向我扑来,我不禁打了个冷战,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光着下身。我赶忙跑进屋里洗了洗身上的髒物,穿好衣服点着炉堂做了一锅玉米粥,也把炕烧的滚热,我坐在炕头等着我的跃进哥去老队长家送车子回来。
第28章
摇曳的煤灯上像是有一个五彩的光环,从火苗的头上升起一缕细细的青烟,它穿过五彩的光环迅速地冲向黑暗,溶进周围的夜色之中。我好像看到火苗里闪动着跃进哥那双愤怒的眼睛,彷彿要把我烧灼一样。
对不起跃进哥,我弄丢了你的宝物,我会用我今后的一生来偿还你的,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是那么的爱护你的宝物,那么的喜欢它,那么的珍重它,都怪我没有给你看好,让可恶的强盗抢走了,都是我的错。
谢谢你跃进哥,今天让我真正知道了你是这么的喜欢我,像我喜欢你一样的喜欢我。
我把跃进哥的眼镜擦了又擦,吻了又吻,我想让他戴上以后能穿透我的胸膛,能看到我的心,能看清他在我心里佔了多么多么重要的位置。能理解我今天的所做是为了什么。
直到很晚我才听到门响,是跃进哥的声音,我急忙从东屋跳出来。
见他进屋关上门看也没有看我一眼,一头扎进西屋扑到老刘头的炕上。那不是个炕,只是在一堆玉米桿上铺了两层草垫子。我来了以后老刘头再也没有在这里住过。
「跃进哥,去东屋睡吧,我烧好炕了,这里太冷,外面变天了。」
他没有理我拉过老刘头那床薄薄的被子摀住了自己的头。黑暗中我看到他的身子在抽动,我轻轻地过去推了他一下,又叫了他一声。他忽的一下翻身坐了起来,我看不清他的眼睛,但感觉到那里面的怒火依然在燃烧。
「我告诉你林跃进,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要碰我,也别一口一个哥哥的叫我,你这个下三烂,你这个下贱的东西,给我巴定,给我滚出去。」
「跃进哥……」
「再喊,再喊我揍死你。」
他站起来向我挥舞的拳头,我连忙退出西屋站在炉膛前。他把那个破布门帘放下来,我听到他又一头扎到了炕上。
「跃进哥,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你以为我现在心里好受吗,你怎么不想想我的感受。现在我那里还痛着呢,我这样做又不是为了我自己。当时我不知道他老婆不在家,他家那个大黑狗把油叼到屋里去了,他又从窗户里看见了我,我不进屋行吗?说老实话,我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时还高兴了一阵哪,以为不必绕个弯子再找他老婆就能办成这事。没想到他那个东西这么厉害,差点没痛死我……」
「给我闭上你的臭嘴,这就是你背判我的理由?弄死你也活该。」
「跃进哥你怎么能这样哪,我做这些不都是为了你吗?」
「我让你去勾拉」地瓜炉子「,谁让去卖□的。真你妈的下三烂。」
「让我和」地瓜炉子「做那事不也是对你的背判吗?」
「那是咱俩说好了的。」
「不也是一样吗?」
「一样?」
地瓜炉子「能把你捅破吗?地瓜炉子能让你流这么多血吗?」
「只要能让你回城,我流点血,受点痛都不在乎,我喜欢你呀跃进哥。」
「滚你妈的,别说的这么好听,我宁愿在这里呆一辈子也不拣人家的垃圾,吃人家的屎。」
「跃进哥……」
「巴定,别叫我。」
「我成垃圾了吗?我成屎了吗?」
沉默。
良久才传来他愤懑的哭声。
「玻璃碎了,玻璃碎了,玻璃碎了。」
我听到他呜呜地痛哭起来。
让他好好想想吧,他会明白的,我做的这些都是处于对他的一片真心。
我回到东屋抱起他的被子拿起他的眼镜,慢慢地走到西屋给他盖上,将眼镜放到他枕边。
「跃起哥我真是为了你呀,我喜欢你……」
我刚想把蒙在他头上的被子拿开,他猛然掀开被子,抓住我的胳膊将我连推带搡的拥出西屋。
「滚你妈个逼的,少来这一套,你要是再敢过来我就揍死你。」
「跃进哥我……」
「巴定吧你,滚到那屋去,闭上你的臭嘴。」
「跃进哥……跃进哥……」
「死啦!死啦!」
他大声地吼叫着。
我呆呆地在炉膛边站了好长时间,我想对跃进哥说一句最能表达我此时内心的话,可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出来,怕说不好又让他臭骂一顿,最后我什么也没敢说,踉踉跄跄的回到东屋,趴在炕上呜咽了好一阵,胸口闷的像快要憋过气去了,翻身朝上又觉得心口痛的厉害,手脚都在发麻,我用冰凉的手摀住自己不断流泪的眼,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我的跃进哥,能像以前那样的对待我,像以前那样的喜欢我。
听着西屋里不断传来的,玉米桿翻动时发出的嗦嗦声,我也是一夜没有睡着。
第29章
天刚放亮老刘头就来了,我穿好衣服给他打开门进来拿饲料。一股清凉的寒气随着开启的门一起向我扑来。门外白花花的一片,一层薄薄的雪花铺满大地。
这是怎么回事,打春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还下雪,连老天爷也变的这般反常。
老刘头看着我好像有话要问我,可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歎了口气拿着饲料出去了,我也赶紧点上火把猪食煮熟,合好饲料跟老刘头一起一槽槽地给猪加着食。
一头老母猪随吃随摇头,将那些猪食弄了我一身,真他妈的猪来也烦我,好心餵你食还弄我一身髒。我挥起手里的铁瓢向它那脑袋使劲敲了下去,那头老母猪噢的一声尖叫,窜到一边不敢过来吃了,哼着鼻子瞪着小眼不服气地看着我。
那肚子一收一收的,好像在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哼!
妈的,这个畜生,真他妈欠揍,我挥着铁瓢还想再砸过去,老刘头过来制止了我。
「么和畜生一样,么和畜生一样。」
「再杀猪时先把你这不知好歹的畜生宰了。」
「哼」。
这声音是从我后面传来的,跃进哥正拿着口琴从我身后走过。天哪,他别认为我是在骂他吧,这下他不更恨我的吗。我想叫声跃进哥但没敢开口,怕他当着老刘头的面再骂我一顿。他头也没有回地跨过小河向馍馍石那里走去。
到了中午跃进哥还没有回来,天这么冷,馍馍石那里是个风口,可别感冒了。
我抱着我的一件黄军大衣,也跳过小河向馍馍石走去。
白色的大地上薄薄的雪有的已经开始融化了,毕竟是春天了,再强的寒潮也挡不住春天的脚步,但愿我和跃进哥这次误解,也能像这春天的寒潮薄雪一样,很快的就能融化开来。
随风飘来一阵悠远哀伤的口音声,跃进哥教我学过口琴,口琴容易表现快乐和喜悦,能把口琴吹的如此哀伤如此凄凉,不但要有很高的技巧,更重要的是用心才行。他吹的是那首《再见吧济南》我静静靠在大石头的另一面,听到好久好久。完全被那忧伤哀戚的曲调所感染了,忘了将手里大衣给他搭在身上,直到跃进哥走回猪场时我才想起来。
一连两天他没有理我,干什么活也是让老刘头告诉我,晚上他还是睡在老刘头的屋里,睡觉前他总是在门口堵上一大堆玉米桿,为的是不让我进去打扰他。
他在有意躲着我,在有意迴避着我,我不知道我的跃进哥要斜到什么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脸上的阴云也能像这天气一样的很快被阳光替代。我心里好像压着一团火焰,可又没有机会得到释放。我的跃进哥呀,我多想再靠在你的怀里,听你给我说那些我也听不懂的费话,多想再看看到你脸上露出那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多想让你用舌头再一次来检验一下我的舌头。
两天来我一有空就画画,我把我和跃进哥画在了一张画上,我俩肩并着肩,就像我看到的我邻居成叔叔墙上的结婚纪念照。说来也怪,我看着跃进哥写生时画的一点也不像,不看着他画的这张却出神的像他。我把画有我俩的这张画相用玉米粥沾到了我的炕头上。我想等跃进哥回到东屋时一定能看到我用心画的这幅「结婚照」。一定会开心地笑的。
第三天一早还没有起床,老队长就来到猪场,站在屋外大声地喊叫着:「李跃进,李跃进。」
「来了。」
我听到跃进哥也和我一块答应着,我披着衣服跑到屋外。
「这么早叫我有事啊老队长?」
「不是叫你,是叫李跃进。」
「啊?」
李跃进也跑到屋外。老队长喜形于色地对李跃进连比划带说的。
「这次成了,有你了小子,你马上给俺收拾一下行李,到咱家骑俺的车子到公社集合。顺便也和跟你一起来的那伙老知青打声招乎。好小子,我听说这次是个大国营,那单位可厉害着哪。听说人家还派车来接你们这些知青哪,大国营就是不一样呀,小单位那有派车来接的。哈哈,咱可说好了,可别忘了你老队长。」
李跃进高兴的脸涨的通红,眼里闪着泪花。他转身蹦回屋里收拾他的东西去了。
「老队长。」
我走近老队长,疑惑地看着他。
「老队长,你听清楚了吗?是李跃进还是林跃进?」
「咱大队就来了两个名额,就是你点上的户长和李跃进他俩,你刘老师陪着户长都走了。」
我的头在彭涨,耳朵也翁翁地响了起来。
「你真没有听错吗,老队长,是林跃进还是李跃进。」
「咱能听错?俺还没有老到那地吧,棒子和麦子你老队长还能分得出来的。」
我望着天空,尽量不让泪水流出来,两手紧紧地抓在腰间。
「捨不得李跃进走是吧,你俩挺好俺知道,可也不能影响到人家的前途吧。」
我紧紧地闭着嘴,要不然嘴里的吐液会像这不听话的眼泪一样流出来的。
老刘头走过来见到老队长点头哈腰地,乾瘪地笑了几声。老队长扭头不屑一顾地看了他一眼,那种眼光,那种表情,那种神态,就像是看一只讨厌的苍蝇。
李跃进只提着他的那个为人民服务的黄书包走出屋来。我看到他包上的那块大黑渍竟没有洗去,真怪,他是个很喜欢乾净的人。
「好了老队长咱走吧。」
「你就这点,那些行李呢?」
老队长不解地问他。
「不要了,都是些破烂,没有一样好东西。」
他回头看了一眼老刘头,我看到跃进哥眼里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善意,和以前看老刘头的眼光完全不一样,老刘头木然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毫无表情。
可我最喜欢的跃进哥,我没有想到他最后竟然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将黄军包往肩膀上一甩就向三里坡下冲去,一直到他的人影消失也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跃进呀,把车子放到革委会大院里,小三下午正好去公社,让他骑回来就行。」
老队长喊叫着随着李跃进也下了三里坡。
我的腿都有些发软了,像踩着棉花似的好不容易在回到屋里。此时我的眼里除了跃进哥的脸,什么也看不见了。跃进哥走了,跃进哥走了,他竟然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就走了,跃进哥呀你好狠心啊,你……你也太无情了。
等自己的情绪稍稍稳定以后,我才看到屋里好像少了点什么,对,炕头的墙上我画的那张我和跃进哥的「结婚照」没有了。炕上还有几张以前画的不像他的那几张画,我忽然看到那画上面的口琴。他怎么把口琴忘了,一定是乐糊涂了。
我想都没想抓起口琴冲出屋子,差点将进屋的老刘头撞倒。
「你先打着饲料,我一会就回来。」
第30章
我飞快地跑下三里坡,几步就越上沟沿来到小路旁,这是去公社的必经之路。
我刚站到路旁,就见跃进哥骑着大金鹿过来了。天还这么早,路上没有一个行人。
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我真想跑过去抱住他,我的跃进哥呀,你怎么能连句话不跟我说就走哪。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去做的人,你怎么能这么没有良心,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从前那个连我的髮根都喜欢的不得了的跃进哥,怎么现在会变成这样的哪。
他见我在路旁站着,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慢慢的停下了车子,一只脚支在地下,一条腿搭上车子的大樑上,两眼看着远处,紧闭的嘴什么也不说。
「我没让你停下。」
他没有说话。「你拉下东西了。」
他看了看了我还是没有说话,又把头扭向一边。
「你的口琴。」
我走过去抬手将口琴递到他面前。他愣了一下,两眼瞪着那口琴看了一会,又抬头看了我一眼,扶了扶眼镜,猛地从我手里夺过口琴,手臂一扬。
「不要拉倒。」
他说着将那口琴高高地抛过我的脑袋飞落到了路旁的污水沟里。
几天来压在我心里的那股火焰终于再也憋不住了,我纵身向他扑了过去,一下把他推到在地。
他的一条腿压在了「大金鹿」的下面,眼镜也掉了,我看到他痛苦地咧了咧嘴。
「你就这么走吗?啊!你就这么走?」
他从地上爬起来,什么话也没有说,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伸手拾起眼镜戴在脸上,拍打着身上的土,我这才注意到他穿的都是一些旧衣服,那鞋也是快要露出脚指的那双。他回身将车子扶起来,走到前轮前,双腿夹着前轮正了正车把。
本来我以为他会爬起来揍我一顿,那样我就要好好的和他对打一阵,出出我这口憋的好几天的怨气,我没想到他起来后看都没有看我一眼,整好车把后,他扶着车子站在那里低着头像是等着我训话似的,看着他这样,我气的手都发颤抖了。
「你哑吧了吗?说话呀,就这么走吗?啊!我哪,我哪,你抬起头来看看我。」
他说话了,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
「那五斤花生油……会还你的。」
气死我了,我追到这里是想听这句话的吗,我是为了那五斤花生油追来的吗,这个李跃进的确是太弯眼了,的确是和别人太不一样了,我付出的一切就值那五斤花生油吗。
「你点花了我,李跃进,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又一次将他扑到,并狠狠地打了他几拳。车把碰了他的头一下,他的胳膊也捌在了车把里面,他没有还手也没有喊叫,任凭我打一声不吭。
等我发洩完了从他身上爬起来后,他慢慢的站起身来,还是那样拍拍身上的土,重新戴好眼镜,再次扶起倒在地下的大金鹿,重新站到车前轮前两腿夹住车把,将车把重新扭正,最后他的眼睛还是抬也没有抬地小声说:「行了吗?我该走了,要不晚了车走了可……」
我巴不得那车现在走了才好哪,把我的跃进哥留下来,留下来继续和我在三里坡猪场里快快乐乐的一起生活,那该是多好呀,恐怕我的跃进哥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
「跃进哥……」
我哭着就要去搂他,见我要抱他,他赶紧惊慌失措地躲开我的双臂推着车子向前跑去,跑出几步以后飞身骑了上去,快速地蹬了几下,转眼就远去了。
我气的浑身在颤抖,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
「李跃进,你是个王八蛋,你永远也别想再见我。」
我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叫喊着,眼泪已经流到了脖子里。喊叫声在空矿的田野里迴荡着,惊飞了几只麻雀,它们惊恐地飞到了远去,转眼就不见了。
我在冰惊的臭水沟里摸索了好长时间才找到那把口琴,将它上面的泥垢洗净以后,一路擦拭着一路哭泣着,一路小声骂着回到了猪场。
不行,我吃着饭时突然想,我得去问问那个该死的刁主任,他是怎么搞的,不是说好了把我和跃进哥一块办回城吗,这个私孩子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哪,他还说要是只能走一个的话也会让我走的,会不会真的搞错了。李跃进和林跃进听起来很容易混淆的。说去就去,不问问怎么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私孩子刁主任不会这么缺德吧,他可是个官员啊。
第31章
从张集到公社有十四里路,而从三里坡猪场去公社还要多走四五里地。一路上我换搭了三辆拖拉机才到公社,这时已经是中午了,革委会大院里的知青办公室锁着门,院子里也没有看到刁主任。
广播室也上了锁,张惠涟也不在,我想张惠涟是有一套本势,她可能已经招工回城了。
我準备到刁主任家里去找他,刚出大院就看到刁主任在和别人说话,他也一眼就看到了我,和那人惚惚聊完后快步走到我跟前。
「小林,你怎么来了?」
一听这话我心里就升起了一团的怒火。
「我怎么来了?还用问吗,你答应我的事呢。我问你,那招工单上是林跃进还是李跃进?」
「哎唷哎唷你看你看,我怎么搞的,我怎么搞错了,我忘了你是叫林跃进还是叫李跃进了。」
我气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嘴唇哆嗦的都不会说话了。
「说的么,你说的么,搞错了,忘了我叫什么了?你……你点花我了,你点花我了。」
「小林呀,我没有点花你啊,我是真忘了你叫么了,我就见过你几次,真是搞错了。」
「你点花谁呀,你点花谁呀,你点花谁呀?」
「别哭别哭,你别在街上吵吵呀,走走走走走,到我办公室里去。」
我上当了,我上当了,他要是说我下乡时间短,不够招工的条件我会相信的,他要是说我年龄小,不到工作的年龄我也相信,他要是说我锻炼的不够好,有更好的知青应该比我先走,我也没有什么话可说的,我的确还没有得到什么真正的锻炼,可他……可他偏偏说是忘了我叫什么,他怎么可能忘了呢,怎么可能忘了我叫什么,他怎么可能把我和李跃进搞混了,刚才他不是还叫我小林来吗,这个王八蛋,这个该死的私孩子。来的时候我还想,刁主任怎么说也是个当官的,他可能还是个党员。他不会这样点花我的,他不会说话不算数的。妈的,我上当了,我上当了,这个该死的王八蛋把我点花的这么惨,让我失去了我最喜欢的人,我操他妈的这个私孩子不是人,姓刁的他不是人。
来到他的办公室,他回身就把门从里面给锁上了,转身把我抱在怀里,将他那大臭嘴贴了过来,我使劲摇着头挣脱着,他见亲不成我,就迅速脱下了我的裤子,我挣扎着和他推搡着,凭力气我可不是他的对手,没有几个回合,很快就被他双手扳到背后,按在了他的办公桌子上,并迅速的用我的腰带将我捆了个结实,我没有喊叫也没有惊呼,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因为这事可能会把跃进哥扯进来,绝不能让我的跃进哥带着这样见不得人的事去一个新单位,那不等于让人用吐沫淹死他吗?
他拜开我的屁股,将手指插到我的嘴里沾了些吐沫,猛地一下就捅进了我的屁眼里,来回抽动了几下又加上了另一个手指,他粗野的插送痛的我头上直冒汗,可我没有哭,也没有叫一声的痛,不过我死命地夹着自己的屁股不让他插进他的大蘑菇头,他使劲拍打着我的屁股,我还是拚命并着自己的双腿,他见这样不行,一下把我的身子翻了过来,将我的双腿高高地抬起,他低头向我的屁眼处吐了几口吐沫,用手捅了几下,端起他的大鸡巴,想用力把他铁棒一样硬的大箭头插进我的屁眼里来。
「姓刁的,我操你妈!」
我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是带着电喷着火的。
他楞了一下,可能没有想到我会骂他,但当他抬头看到我的眼光时,我感到他的鸡巴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我知道,是我眼里的怒火烧着了他,灼伤了他。
「姓刁的,我操你祖宗。」
我的声音依然不高,但每个字里的电压都在升高,我心头的怒火在狂烧。
「你敢骂我?」
「我操你妈,我操你祖宗,我骂的就是你,就是你这王八羔子。」
他猛地放下了我的腿,骑在我肚子上挥拳向我打来。一边打一边骂着:「我操你娘的还没有人敢当面骂过我,看我不揍死你个小逼崽子。」
我感到鼻子和嘴里有血在流出,但我依然没有喊叫,依然没有惊呼,也没有再流一滴的泪。我的嘴里依然在骂着他,「我操你妈,我操你妈。」
他打了我一阵将我的双腿掀到桌子上,让我的脖子枕在桌子的边沿,用力向下按我的脸,迫使我的嘴巴最大限度地张开来,他将他的大蘑菇头插进了我的嘴里,直刺入我的咽喉,我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可他没有停止抽动,虽然我感到他的鸡巴根本没有硬度,但他还是在快速地插送着。一只手按着我的胸部,另一只手使劲拽我的鸡巴,痛的我用力向空中蹬着双腿。只听见嘴里不停地骂着:「我先操死你,让你敢骂我。我弄死你,我弄死你。」
我真想一口给他咬下来,巨烈的咳嗽让我无法合拢嘴巴,同时心里也害怕如果把这事闹大,后果自己无法收拾,我的命运,还有刚刚走了的跃进哥的命运,都掌握在他的手里,一旦这种事张扬出去,毁了名誉的何止是我和跃进哥两人。
等他喷了我一嘴一脸一脖子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头已经不在我的脖子上了,倒空了那么长时间,我的眼球都快掉出来了。两个手腕也被他用腰带勒的像要断了似的,我从桌子上翻滚下来,拚命地咳嗽着,大口地喘着气。他端来一怀水扶正我的身子让我喝下,我喝了几口后咳嗽慢慢好点了,我又猛吸了一大口,将头一甩全都喷到了他的脸上,我立刻闭上眼等着他暴雨般的拳头打过来。
可我却听到了他的笑声,睁开眼一看,他正龇着大黄牙冲着我笑。
「我喜欢你这样的,没心思你长的像个小妮,性子这么硬,哈哈,将来一定有出息。」
「你等着吧,我有了出息先杀了你。」
「呵呵,等你有了出息我早就死了。」
他冷下脸来凑到我面前:「想杀我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等不到你有出息我就让别人杀了。」
「你放开我,我出门就去告你。让公安局明天就毙了你。」
「我怕有人杀我,可就不怕有人告我。这个县里管杀人的就是我大舅子。听我的,小么子,好好让我玩恣了,让你到公社到县里到济南咱都说了算,不听我的你就儘管去折腾吧,用不了几回,我就把你弄到神精病医院里去,让你生不如死活受罪。」
「姓刁的,你不得好死。」
「哈哈,你小子别不知足了,长的比你俊的多的去了,主动来找我搠屁股的也有的是,男的女的都有。我这是抬举你。你心思你和李跃进那事我不知道?别人看不出来我还能看不出?你要是敢闹腾,我明天就能把那小子提拎回来,让你俩坐上几年的牢在这里丢一辈子人,别想再找工作,更别想再回济南。你看着吧,我说到做到。」
他说到了我的痛处,这是我最怕的了。我现在明白了,跃进哥的走是这个王八蛋搞的,不是跃进家里有病人需要照顾,也不是跃进哥够了年限应该回城,更不是他表现的好才招工的。
我的跃进哥呀,不知你什么时候能知道这些,知道是谁坑了你,是谁害了我。
第32章
我回到三里坡猪场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不到二十里路我走了这么长时间,一路上我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我的脑子让姓刁的给掏了,我的心让跃进哥给吃了,迷迷糊糊回到三里坡猪场的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没有思想的肉体。躯壳里带回的是满腔的怒火,肉体内载回的是无比的愤恨。
老刘头看到我时那种惊愕的眼神,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脸恁白,咋地啦。」
「别管了,你回家吧。」
老刘头灭了炉膛里的火掀开锅盖,几个玉米饼子和一碗玉米粥散着热气和香味直向我扑来。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肚子里早就空了。可我一点也没有饥饿感。
老刘头拿起玉米饼递到我面前,我接过来咬了一下,一点也没有胃口。
「你走吧。」
老刘头没有动,他可能没有听见。
「走啊。」
我大吼一声,老刘头吃惊地抬眼看了我一会,摇了摇头歎了口气向屋外走去,到门口又回头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才轻轻地将门带上。
我又咬了一口玉米饼,味如嚼土实在是吃不下去。我扔下玉米饼躺在柴禾堆上,尽量让自己放鬆,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压一压心头的怒火,我大口的喘了一会,一天的奔波和激动使我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刁主任瞪着大眼,张着大嘴,握着他那大鸡巴向我追来,惊恐的我拚命地向前跑,可那个王八蛋跑的比我快的多,眼看就要让他追上了,前面却没有路了,只有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回头看看那个王八蛋正冲我狰狞地咧着大嘴,我看到他的鸡巴竟比暖水瓶还大。操你妈的,我宁死也不能让他抓住,紧闭双眼我大叫一声纵身跳向沟壑。
我惊叫着坐起来,周围漆黑一团,此刻煤油灯里的油已经燃尽,微弱的光线还没有萤火虫的屁股亮。刚才梦里的那个王八蛋还在我眼前晃动,我操他妈的,这个该死的私孩子连觉也不让我睡好,我气狠狠地咬着牙,心里压抑的那团怒火突然想要找个发洩的地方。我大叫着站起来,抄起一根手腕粗的棍子拉开门冲了出去,几步就跳进了最近的一个猪圈里,照着那三头倒霉的猪挥起棍子打了下去,睡的正香的三头猪被这突然袭击打的噢噢地惊声尖叫着在猪圈里炸开了,我左抡右砸地追赶着,不断地挥舞着棍子用力向那些畜生打去。打的那三头猪上窜下跳拚命地哀号,马上引得整个猪场的猪都跟着杀猪般地嚎叫起来,像是猪场里窜进来一条恶狼一般,那惨人的哀鸣在寂静的黑夜里传的很远很远。
当我打累了发洩够了,精疲力竭地爬出猪圈时,浑身上下从头到脚全都沾满了猪的粪便和髒物。我也像一个畜生了,我也成了一个畜生了,我已经不是人了,我林跃进不再是人了。
我像个野兽一样猫腰穿过猪场,在畜生们的一片哼哼声中一头扎进了冰凉的小河中。
打了半宿的畜生,释放了我满腔的怒火,又在冰凉的河水里洗了一个透彻,我像死猪一样睡到了中午才醒来,身心都感到一阵无比的轻鬆。哈哈,揍这些不是人的东西感觉真不错,真他妈的解气。
睁开眼时看到地主婆正进屋拿晒衣服用的衣架,那是跃进哥留下来的他自己用铁丝做的衣架。她见我醒来,连忙放下手里的脸盆,那盆里是已经洗乾净了的,我昨晚弄髒的那身皮。她到外屋把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稀饭端到了我的炕头上。
一看到那只大花瓷碗,我心里又涌出一阵说不出的难受,那是跃起进哥一直在使用的碗,我一下想起了曾经和跃进哥同时咬住碗的各一边,看谁能将碗里的水先喝到嘴里,那是多么快乐的场景,那是多么开心的时刻,可如今物留人已去,只有相思在了,李跃进呀李跃进,你也不是人,你也是个王八蛋,竟然到走时也没有给我一个笑脸,竟然一点也不为我想一想,我白白的为你付出那么多,得到的却是你的厌恶和鄙视。连曾经这么喜欢过我的人,都这样容易的变成这般的无情,我还能相信谁呀,还能有谁值得我去相信。
我一脚将大花碗踢了出去,那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稀饭全都扣在了地主婆的怀里,她心痛的赶紧拾起地下的花瓷碗去刮她衣服上的稀饭,真她妈的贱,这是什么妈逼的地主婆呀,整个一个穷叫花子。
「滚!」
我大吼一声。把那地主婆吓了一哆嗦,她抬头惊骇地看了我一眼,连忙挪着小脚向外屋走去。看到她的小脚,我突然来了兴致,翻身下床一把将她拎了回来,他妈的这个地主婆轻的跟个小鸡似的。我把她按在炕上动手去扒她脚上的小鞋,我要看看她的小脚是怎么弄成这样的,我的举动把个地主婆吓的浑身像筛糠似的哆嗦成一团,嘴里小声哀求着:使不得哟,使不得哟。真她妈好笑,我只是看看你的臭脚,又不怎么置你,瞧你妈逼的吓得你那熊样。
地主婆的小脚没有穿袜子,只是用白棉布包裹着,我将那布扯下来,抓住她的小脚拉到眼前仔细地观赏着。
那五个脚指都被弯到了脚心里,全都变了形,大脚指成了一个尖尖的箭头,另外四个脚指平整地排在脚心里,脚指甲都磨没了。她的脚面很高,像肿起的一块肉,无论从那个方向看都像一个三角形的棕子。
真她妈的有什么好看的,我甩手将她的脚扔到了床下,地主婆的身子随既咕噜滚到了我脚下,她慌乱着爬起来,抓过包脚布和那只小三角鞋,老泪纵横的颠了出去。
第33章
我在炉膛前吃饭时,老刘头气狠狠地背着一袋子饲料从外面进来,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掀开大锅盖,将袋子里要加温的饲料猛地倒进有热水的锅里,我没来的及躲闪,澎出的热水溅了我一脸。我被烫的跳了起来。
「我操你妈的,你个老东西没有长眼睛啊,没看见我在这里吃饭吗?」
我又一次见到了他那兇恶的眼光,可这次我没有害怕,这半年来我都没有见过老地主直起腰来喘过气。像个大豆虫似的,连蚂蚁也敢咬他几口,我还怕他?
「末个好东西,末个好东西。」
他的声音像是从妈个逼的裤裆里发出来的,真他妈的难听。
「你敢骂我,你敢骂知青,你敢骂革命小将,我看你这老私孩子活涨沿了。」
老地主怒视着我,嘴唇在不停地哆嗦着,流出的口水顺着花白的鬍子在往下淌。
「你小皮子孩不是人,恁想不到你小皮子孩也不是人。」
「我操你祖宗的,连你也敢骂我。」
我抬脚踹向老地主的肚子,他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柴禾堆上,我抄起几根玉米桿没头没脸地朝他打去。我操你妈的,连你平时像老鼠一样的活着的地主都敢欺负我,我他妈的也太窝囊了吧,看我不给你这老不死的点颜色看看,你真他妈个逼的,不知你爷爷的厉害。我叫骂着挥舞着玉米桿,那玉米桿每次都狠狠地抽在老地主的身上没有一下落空,直打的辟叭作响,碎肖乱飞。老刘头被我打的捂着脸在地下来回翻滚着呜呜的直叫。操你妈的,我不就是看了看你老婆的小脚吗,我还让人家给白操了呢,我他妈的找谁说理去。最后直打的老刘头跪在地下搠着屁股抱着头,不敢再来回翻滚了,我才气喘嘘嘘的停下手来。
真他妈的过隐,我又出了口气。
老刘头慢慢爬起来,连看也不敢看我了,本来他就不敢正视别人的眼睛,这下更他妈的像个老鼠了。他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一边擦着脸一边点着火将饲料加热,然后又一勺一勺的倒了桶里,踉跄着提着走出屋子。这老私孩子就是他妈的欠揍,我还不解气地拿走玉米桿照着屋门抽了过去,老刘头吓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快步溜到栏里餵猪去了。
傍晚,我到馍馍石那里溜了一圈,看了看跃进哥常坐的那块石头,我也学着跃进哥的样子吹了一会口琴,但怎么吹也吹不出跃进哥那样的调子,最后只好泣丧地回到场屋。
这个该死的老私孩子连饭也没有做就走了,我只好自己点上火将几个玉米饼放到锅里面。妈的逼的这是什么生活,一点意思没有,一点劲也没有。我操你妈的,为么要让城里的知青到乡下来受这个罪呢,这是谁出的歪逼政策呀,操他妈的没有一个好人,没有一个好私孩子。我气狠狠扔下烧火棍,转身进东里屋躺在了炕上。
他妈的那个该死的刁主任,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要不然我的跃进哥绝不会和我翻脸,他是那样的喜欢我,对我那样的好,要不是姓刁的那个私孩子王八蛋毁了他的宝物,他不会变成这样的。
那段时间跃进哥已经改的一点也不斜了,他脾气好的时候是多么让人喜欢呀,我的跃进哥啊我想你,我太想你了,也不知你想不想我,我可是真的想你呀,我的跃进哥,我的手不由的伸进了自己的裤裆里,那里早已经涨了起来,想着跃进哥那柔软的舌头,想着跃进哥那温热的嘴那湿湿的口,还有他那让我神魂颠倒的神秘小洞,我那握着宝贝的手越来速度越快。
「吱呀。」
门响了一下,有人进屋了。
「谁呀?」
真他妈的来的不是时候。我抽出手来揉了揉自己已经开始加速狂跳的胸口,起身走出里屋。
天已经黑了下来,月亮还没有出来,我定了定眼神,这才看到门口蹲着一个人。
第34章
门口蹲着的人是二财。
「你不去干活蹲在这?」
「俺爹……俺爹……俺娘……俺娘……」
「妈个逼的,你爹你娘个么,告诉你吧,那两个老不死的就是我揍的,你怎么之吧?」
「恁大岁数了,你也下得去手,恁狠。恁不怕有报哩,不得好哩。」
他微微地抬头用眼角飘了我的一眼。
「我就不得好,我就不得好报你怎么之吧,操你妈的,你是不是也痒痒了欠揍啊?」
「揍俺,俺年岁青。未么揍恁大岁数的人,下得了手啊你。么德了你么德了。」
「我就你妈个逼的没有德了,我就你妈逼的缺德了,我操你妈的。」
嘴里骂着脚已经过去了,二财的头歪了一下,我的脚落到了他的肩上,他抬手轻轻一拔,我身子失去平衡仰面躺在了地上。二财吓的赶紧站起来过来扶我。
「俺么是的委地,俺么是的委地。」
(的委地:方言,故意的意思。
「我操你妈,你就是故意的。」
我挥拳打在他那漂亮的脸上,二财一手摀住脸一手将我扶起来,赶紧给我拍打着身上的土。
「么摔着,么摔着。么的事,么的事。」
看着从他那漂亮的脸上硬挤出来的媚笑,我突然升起了淫威。想起来那次他故意敲风箱气我的样子,妈的,这次我要好好的治治你这个地主崽子,弄你还不是白弄。我感到那里一下子又涨了起来,刚才快要出来的东西又在往外顶。这么漂亮的地主崽子不玩白不玩。
我抬手抓住了二财的头髮,他比我的个子要高半头多,我用力向下扯的头髮,他两手抓着我的手,顺着我的手力蹲了下来,我迅速掏出家伙插到了他的嘴里,他呜呜了两声,很快就一吞一吐的活动起来,他的舌头灵巧地舔着我鸡巴,感觉很不错,他的动作是这么的熟练,他妈的,这个私孩子肯定不是第一次玩这个,我一直怀疑他和跃进哥有这事。
「妈的,你和李跃进玩过是吗?」
「呜呜……」
他点着头。
操你妈的李跃进,他有这事却一直满着我,我说好几次看见他和二财的眼光碰到一起时,总感到不那么的正常呢,他一直在点花我,李跃进一直在瞒着我,这个王八蛋,还说我,还鄙视我,其实他比我更烂。
「他都是怎么和你玩?」
我拽着二财的头髮抽出家伙来让他说话。
「他欢喜弄俺□,也欢喜让俺弄他的□。」
我的淫劲上来了,抓着二财的头髮将他拉到东屋的炕沿边,让他趴在炕边上扯下了他的裤子,操他妈的,二财的屁股真他妈的好看,身上那么黑,屁股却这么白,白白的屁股在这黑暗里都他妈的闪着光。我拿来大油沾在手指上一下就捅了进去,那个该死的姓刁的王八蛋就是这样对我的,妈的,我要在二财身上找回来。
「林知青你慢呵,过会也让我俺弄你哩行呵?」
「你和李跃进就是这样玩的?」
「嗯呵。」
我挺着腰用力撞着他的屁股,二财的屁股象石头一样的坚硬,屁眼也紧紧地裹着我宝贝。真他妈的恣,一会儿我让二财翻过身来,让他躺在炕边,点上了油灯,我想看着二财这张漂亮的脸干他。二财顺从地照我的意思做着,我扒光他的衣服一边欣赏着一边干着他。
二财的身材真他妈的好,虽然看上去瘦一些,没有多少大块的肌肉,可他身上也没有一点多余的肥肉,摸到那里都是硬梆梆的,肚子上还有几条能摸的着的肌肉条,妈的,我要是有这样的身材多好。我双臂环绕着他的双腿,一手摸着他那硬棒棒的肚子,一手抓着他那漂亮硕大的鸡巴,快节奏地运动着我的屁股,每次都将我的鸡巴深深地插进他的肠子深处。二财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一动一动的,像是陶醉了一样,想起跃进哥那晚也是这个表情。真他妈的贱,那个姓刁的王八蛋干我的时候,除了痛的要命一样的感觉,我怎么就没有觉得有一点乐趣。跃进哥为什么一直没有对我这样做过?
眼前的二财正发出一种淫蕩的声音,一张一合的嘴里那整齐的少见的白牙,在昏黄的油灯下颗颗都闪着白光。真他妈的诱人,我将两个手指插到他的嘴里,摸着他那揉软湿润的舌头,插着他那紧紧的屁眼,那种征服者胜利的霸气感和那种浸入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肉体的快感,真是他妈的太恣了。
好像又有人进屋了,我刚有这个意识,就觉的耳边呼的一阵风刮来。彭的一下,我的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感觉自己一头栽进了深深的,无底的黑洞里,整个身子在迅速的往下沉,往下沉,往下沉。
第35章
有个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模模糊糊的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哎唷,他妈的,头怎么这么沉,还痛的厉害,胳膊发酸也抬不起来。
「噢,痛死我了。」
我的眼睛费力地想睁开,可眼皮怎么那么的沉,妈的,这是怎么回事。
「醒了,他醒了。」
「大财这棍子手太重呵,要是把他砸死,咱都别活了。」
「这乎样活着咱也和死了一样,谁都能欺负咱,谁都能欺负咱。」
我听出了是老地主一家人说话的声音,我使劲回想了一下掉进黑洞前的事。
妈的,想起来了,也明白了,我正和二财干的带劲的时候,脑袋上挨了大财的一棍子,肯定是这么回事。我好容易睁开眼一看。操他妈的,地主一家都跪在炕边,正诚惶诚恐地注视着我。
我的头象裂开了似的痛的要命,用力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妈的,有一个鸡蛋大的肿胞,这个该死的大财,差点没有把我一棍子夯死。
「滚!」
我探身想去揍大财,但头痛的我抬不高手臂。二财赶紧扶住我的肩膀,把我轻轻地放在炕上。
「么动么动,有事过会再扯。好生躺一会呵。」
「妈的,么时候了?」
「后半夜了。」
「滚吧,妈个逼的。别让我看见你这伙贱私孩子。」
我竟像个死人似的躺了半宿,真他妈的悬,要是头晚让大财一棍子砸死,可太冤了。
「二财呆在这,咱都回吧。」
老刘头说着歎了口气就出去了。地主婆和大财也跟了出去。
煤油灯闪着微弱的光线,照着二财那张漂亮的脸更那妈的好看,他探过身来。
将脸贴到我耳边轻轻地哀求着。二财的声音也很好听,要是会说普通话,肯定能上广播电台当广播员。
「林知青,咱求你了,么跟恁点上老师说这当事呵,跟大队里更么说呵,该不咱家要死人呵,俺爹打过俺哥了,恁别说出这当事行呵,咱求你了,咱一家人都跪着求你了。」
二财那漂亮的眼睛里闪着恐慌和哀戚的泪花,深红的嘴唇间那白的透明的牙齿时隐时现,让我心生怜惜,这么好看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在这么个鬼地方,还倒霉地脱生个地主崽子的身份,真那妈的「熟米」死了,我的心软了下来。
「你以后听我的,我就不告诉别人这事。」
「嗯呵,嗯呵,记住了,咱记住了,咱定是记得住了。」
其实,让我说我也不会说出这事的,说出去对我一点也没有好处,传出去不丢死人才怪哩,那有这等事。弄不好还会连累跃进哥,一旦传到他的单位里,让他可怎么做人。我他妈的真贱,怎么什么事先想着他,这个该死的李跃进。
中午过后,张惠涟来到猪场,我正坐在炕上看我以前画的跃进哥那几张走了样的肖像。
「哎哟哎哟哎哟,你包着头干么,你的头怎么之了。」
「没怎么之,自己晚上出去没看清道摔了一下。」
「晚上你不睡觉出去干么?」
「尿尿呗,你别问了。哎!你没有和那个姓葛的一块回城啊,我心思你走了哪?」
「哎哟哎哟哎哟,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啊,小葛说不好弄,不过下回可能有我,他给那几个管事的送了不少东西。这些该死的当官的,送什么也要,没有不要的东西。」
「这帮该死的当官的,等我的头好了,我就先把那个姓刁的杀了,我连家伙就準备好了。」
说着我从床头上抽出跃进哥一直放在这里的那把钢扦,妈的,用这个一定几下就能捅死那个姓刁的。
「哎哟哎哟哎哟,我的妈呀,你可别吓唬你姐姐,你可别想这事,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没闹着玩,我操他妈的,我就是想杀了他。」
「哎哟哎哟哎哟,你怎么也会骂人了,我还是头一次听到哩。」
「我还会杀人哪,妈个逼的,你看着点吧,我一定要了好个姓刁的命。」
「哎哟哎哟算了,我知道你看着李跃进走了,没让你走成心里气的上,人家李跃进来了多长时间了?咱才来这里几天呀,能跟人家比呀。慢慢来吧,早晚会轮到咱的,不过我觉得比李跃进表现好的知青有的是啊,怎么偏偏让他走了呢。」
「都是那个姓刁的捣鼓的,妈的,我早晚杀了他。」
「哎哟哎哟哎哟,行了,就你这点小身板,杀个蚂蚁还差不多。人家刁主任可是当过好几年特务兵的,他还在武装部呆过好几年,还当过好多年的民兵营长,听说他有一套功夫,一两个人是靠不上边的。更别说你这么个小毛孩子了。再说那个大院里的人啊,要我说都该杀,没一个好东西,就你跟个小绵羊似的,哼!
就是只狼那么多的王八蛋你也杀不过来啊?「是呀,我也觉得我根本不是姓刁的对手,想那两回他都是毫不费力的就把我按倒了。不行,我得好好地练一练,我要是能练的像二财那样的浑身都是肌肉就好了。对了,我不能呆在猪场里了,我要回到点上去好好的锻炼一下自己的身体。
二财虽然漂亮,可我和他总归不是一路人,像两只品种不同的猴子,和二财在一起我一点也没有和跃进哥在一起的那种幸福和甜蜜的感觉。再说在这里欺负人家老地主一家算什么本事,人家老地主一家本来活的就够惨的了,妈的,做事也不能太缺德了。
张惠连是来还我钱的,她说那些钱没有用着,姓葛的家里寄来了不少钱,好像他爸爸评反了,补发了好多的工资。那个姓葛的他爸爸还说知青这事不会长了,说不定很快就都能回城了。姓葛的他爸爸是个什么长,好像还是挺大的一个官。
一说道那个姓葛的张惠涟连耳朵都恣的朝上翻,真他妈的是个贱货,说不定人家一回城就把你扔了,哼。
张惠涟坐了一会就到点上去了。不多时刘老师带着一大帮的知青都来了,他们是听张惠涟说我快摔死了,慌慌张张的跑来看看我还有没有救,这个张惠涟,真他妈的会夸张。
我向刘老师说了我想回点上干活的事,刘老师很高兴地答应了,他也怕我一个人在这里离点太远,有什么事他也不好照顾我。
大伙还是那样又说又闹了一阵,可都说我变了,都说我是近墨者变黑了,让李跃进把我带弯眼了,我和以前大不一样了等等。听着他们吵吵闹闹的烦的我头都痛了,刘老师见我不耐烦的样子,叫着他们回点上去了,说回去和老队长说一声让队里重新派人来餵猪,这两天就让我回点上去。我暗暗的下了决心一定要练一身好身板,我要报这个仇。那妈的,我非要让那个姓刁的跪在我面前叫我爷爷不可。
第36章
春耕、夏收、秋种,接下来这半年多的下乡生活,我才真真正正地得到了锻炼,锻炼了的血肉之躯,磨练了我的信心的和意志。我什么活也抢着干,不管多髒多累,什么事我也跑在前头,抓住一切的机会练我的肌肉。我还从村后用车推来一个废弃的大磨盘,一开始只能在院子里来回滚几下,后来就能慢慢的搬起来了。到了秋天时我竟能举过头顶好几下了。别人都累的动也不想动了,我依然要坚持滚几下磨盘才休息。他们都说我变了一个人,我也觉得我变了不少,反正看谁也不那么的顺眼,听谁说话也不顺耳,张集知青点的男知青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都和我打过好几次架,往往因为一句话一点小事我就故意找茬跟人家打一架,每次打过架都觉得特别过瘾,特别痛快。心里的那种怨恨和不满期才能稍稍地得到些释放。
实在无趣时我就一个人跑到个没人地方吹一吹跃进哥的口琴,我也只是会吹《再见吧济南》的上半部分,没有老师的指导吹着吹着就跑了调。不过我还是非常喜欢吹口琴,因为口琴上留有跃进哥的唇香,吹起它好像我的舌头又在被跃进哥的舌头检验一样。
随着时间的流失,跃进哥的影像不但没有在我的脑海里淡漠,反而因为频繁的回忆和深深的思念,他的某些表情和动做都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子里,想抹也抹不掉了。
我的饭量也一天天见涨,胃口大的让他们直瞪眼珠子,能吃的不管好吃不好吃,都敝开肚子吃个涨饱。想想老地主家吃的是什么,我还有什么好挑食的。我常见二财只吃几个黑乎乎的高梁饼子,有时连那都吃不饱,但一点也没有影响二财的身材那么的好。能吃才能干,能干我的身体才会变的强壮起来。
就这样,眼看我身上的肌肉一天天多了起来,皮肤虽然变黑了但并不粗糙。
经过起泡和破皮的痛疼以后,我的双手和双肩上都有了厚厚的老茧。
那个姓刁的王八蛋来找过我好几次,我都躲过去了,反正我不去公社,他来了我也不会和他单独在一起,不给他接近我的机会,尽量避开他。我还不敢得罪他,毕竟我未来的命运还在他手里攥着,我想在我还没有足够力量能制服他以前,最好是躲开他。
我去找过两次二财,二财那漂亮的脸庞迷人的身材,和那白玉一样的牙齿,实在是我无法抗拒的诱惑。可是我和二财干那事时却根本没有和跃进哥做的时候,那种兴奋到全身心颤慄的地步,也感觉不到有多少激情和兴奋,只是处于一种自身本能的渲泻。所以找二财的次数并不多,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脑子里想着那让我倾其全心的跃进哥,自行解决一下那种难忍的慾望。我发现其他的男知青也这么干过,只是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了。
他们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的当我是小孩子了,我已经长的比王强和马文河他们都高了,打闹起来他们也佔不到多少便宜,最主要的是我变的很少说话,脸上也很少有笑容,所以他们也很少再和我开玩笑了。都像原来躲着李跃进一样的躲着我。刘老师找我谈过好多次话,要我和大伙搞好关係,不要变的和李跃进那样的孤僻。可我怎么也不会再回到从前那样了,从前的林跃进已经死了,死了的人怎么能再复活。
转眼到了国庆节,由于我的劳动表现不错,刘老师批准我回家三天过国庆节。
下乡一年来我这是第二次回家,不过一点也没有头一次那样激动和兴奋的心情了,从三里坡猪场回到点上以后我只给家里去过一封信,家里也只是二姐给我来过两封信,内容加起来也不到一张信纸。看到别的知青经常收到家里寄来的信件和东西,还有寄钱来的。有时也挺羡慕的,也想过跟家里要点,可想到自己家里的情况也就死了这份心了。
天不亮我就起来上了路,这个时间那个姓刁的王八蛋还起不来,我还是有些怕他。我想先去公社找张惠涟,问问她能不能找辆顺路的车好省下几块钱的路费,她在公社认识的人多门路也广。我也有几个月没见张惠涟了,听大伙传说那个姓葛的要和她拉倒,她死活不干。唉!这个傻瓜妮子比我还癡情。
走到公社的街上时,正看到张惠涟往农机站里走。我连忙叫住她,几步赶到她跟前时,发现她的两个眼睛肿的像两个葡萄似的,白眼球里布满了道道血丝。
「嗨!谁惹你了,你这是怎么之了。」
她一看是我,那大嘴撇了撇想哭,可嘴里说出的话却强的很。
「哪怎么之了,这不挺好吗?」
「好就好,没人惹你不更好吗。」
其实我也不想知道她的事,不用她说我也猜的出来,一定和姓葛的那小子有关,活该。
「你不去广播室转播新闻,六点半了吧?」
「放上了,有人看着呢。」
她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故意装做的若无其事的样子问我:「你这是去干么?
穿的这么整齐。回济南?「「刘老师给了我三天的暇。你走吗?咱俩一块回济南。」
我刚一说完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鼻涕也在往下淌。
「你这到底是怎么之了?」
我真是不想问,更不想知道,可这种情况下不问也不对呀,真他妈的讨厌。
她眨了眨泪眼,抹了一下眼泪,仰起脸来看着刚刚亮起来的天。
「我不回去了,昨天早上刚从济南回来,你自己走吧。」
「我……我……我是想让你帮我找辆顺路的车。」
她紧闭的嘴扭了一下,拽了一下我的胳膊。
「跟我来吧,正好今天有一辆车去济南。」
那是辆去拉化肥的车,我俩到车跟前时司机还没有来。
张惠涟一言不发地陪我站在那里。
「你回去吧,司机来了我跟他说一声就行。」
「你不认识他,他不会答应的,我在这里等一会吧。」
她的眼里一直有泪水在闪动,看着从未有过这幅悲伤模样的张惠涟,我忍不住关切地问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之了,是不是和那个姓葛的散了。」
她一下扑到我的怀里抱着我痛哭起来。操!我这嘴呀真他妈的贱,问她这个干么,他俩散不散的关我什么事。
我这才发现我比张惠涟高出了一头还多,她这一年就没有长过个子。
「行啦,你这是干么,有话你就说吗?你看你看司机来了。」
她看到司机来了,免强离开我的怀抱。
「你回来再说吧,回来到农机站找我,听到了吗?」
「嗯!」
第37章
一进大杂院就看到付奶奶和钱婶在院里拉瓜,我礼貌地一一叫过她们。
「你……你是……他钱婶这是谁呀。」
「是咱院里的跃进呀,付大娘,你不认得他了。」
「是吗?哎唷,长这么高了,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是呀,我都一眼没能认出来,你瞧那原先细皮嫩肉的脸给折腾成什么样了。」
敲了敲门,屋里没动静,我推开门进来后见大姐从里屋正端着一碗水出来。
「我的妈呀,你找谁,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大姐,是我,我是跃进呀,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她拿着碗看了我端详了一会。
「哎呀,我的妈呀,真是你哎,怎么锻炼成一幅这个模样的了。」
「你怎么回来了大姐,回济南工作了?」
我接过她手里的水一气喝了个底朝天。都国庆节了这天还这么热,真他妈的不正常。
「咱爸妈呢,我二姐哪。」
「唉!」
她摘下斜挎在我肩上的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就是那个上面印有毛主席亲笔题字的黄军包。
「坐下吧,你这是跑的热,沉下来一会就好了。」
「家里人哪?」
「你小声点,你二姐又犯病了。我给她吃了几片安定,刚刚睡着。」
「犯病,谁惹她了。」
「唉!她本来这几天心情就不好,她原先在门市部干的挺好的,那个书记的孩子要到门市上去,就非要把她调到车间里不可,她不愿意,人家就处处找她的事。唉!什么事就怕赶到一块,好事赶到一块胜过结婚,坏事赶到一块比过发丧。
咱哥在内蒙让马给踢了一下,可能是挺历害,咱爸接到电报就走了,这不,一个星期了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个信,真急死人了。「她从床底下拉出药锅子,走到外面洗了洗,又在炉子里换了个蜂窝煤,回到屋里继续说道:」
咱妈给你二姐抓药去了一会就回来了。我这趟是回来开离婚证明的。「「离婚?你结婚了吗大姐?」
我妈提着药回来了。
「妈。」
我站起身来。心里有点发酸,我看到我妈老了,明显的老了,个子也好像矮了一节似的。
「二小?你回来干么?」
「我是回来过国庆节的,刘老师给了我三天暇。」
「有什么好过的,国庆节跟你有么关係,农村也过国庆节?你不好好的劳动好好的锻炼,老往家跑的么?」
「妈,我下乡都一年了,不就回来过过两回吗。春节我都没有回来。你就不想我吗,妈。」
「别妈妈的,跟个小绵羊似的,都那么高的汉子了,不嫌丢人。」
我姐姐一边往砂锅里倒药一边插嘴说:「他可不是当年的小绵羊了,我都四年没有见他了,要是在街上我还真不敢认他哩。」
「妈,大姐说是回来开离婚证明的?」
「唉!」
我妈坐在床边往外掏着几张药单子。
「你这帮孩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没一件事是让我顺心的,我这是什么命呀。
你大姐想到县里工作,找了个什么长的儿子,结了婚才知道那小子是个费物,是费物不要紧,好好过日子也行呀,丈着他爹是当官的净欺负你姐姐,她是受不了了才回来开证明的,你知道离个婚多麻烦吗。这也要证明那也要证明,当初不看好就结婚,这怪谁呀。「」我去揍那小子一顿去。他妈个逼的那个私孩子也太长脸了吧。「大姐和我妈吃惊地看着我,我可是从小没有骂过人的好孩子,在这街上是出名的老实孩子。
「骂吧骂吧,这年头该骂的人太多了,你不骂人家人家也会骂你的。」
「妈,你怎么让他学着骂人。」
「哪里还有人呀,一个个的都变成狼了。唉!毛主席他老人家也不来管管这些。」
「你的大救星死了两年了。妈,你提他干么。」
「他老人家要是再能活三十年多好,看看你们这伙小青年到底能成个什么气候。一个个的光知道享福一点也不愿意受苦。你大姐要是在农村好好劳动,早晚人家还不调她回城啊。找这麻烦事做啥。又结婚又离婚的。」
「妈,你不知道农村有多苦呀,我支持大姐。」
「苦么苦,人家农民不一样活着吗,就你怕苦,让你说人家农民就该受苦受罪呀,就该死啊。」
「妈,」
大姐委屈地说:「你把草原上的羊赶到高山上它能适应吗,淡水里的鱼你硬是把它放到海水里不苦死它才怪哪。」
「大妮子,少跟你妈我上这些政治课。有土的地方都能长出草来。」
突然一只酒瓶子飞到我家门口的地上炸了个粉碎。把我妈和我大姐都吓了一哆嗦。
第38章
随着酒瓶子的爆炸声,一阵高声的叫骂也在院子里响起来,又是那个王留兴的谩骂,我听到他是在骂我爸妈,是在指名道姓地骂我爸妈。
「怎么回事?」
我问道。
我妈的脸色很难看,大姐歎了口气说:「他连着骂了两天了,吓的我和咱妈都不敢出门。上个月咱爸也安了一个套表,他说咱家的套表有问题,说咱家偷电。
这个月院里还差四块多钱凑不够电表数,他就骂是咱家偷电造成了,咱爸又不在家,咱妈和他讲理,没说几句他就想过来动手,吓的我赶紧把咱妈拉到屋里来了。
唉!让他骂去吧,都不理他,他就等于骂他自己。这种人你没法和他讲理。「我心里那个气呀,操他妈的,这个王八蛋,我从小就见他不断的欺负我爸妈,都把我爸妈欺负怕了,这次就是我爸在家,量我爸也不敢怎么之他的。
「你想干么二小,可别给你妈惹事啊。坐下,你看你那脸。」
我妈看着我的脸使劲地攥着我的手。
院子里只有王留兴谩骂的声音,邻居们没有一个搭话的,都知道这个王八蛋不是什么好东西,谁劝他他就会马上冲着人家骂一通。所以他一开骂,邻居们都躲在屋里敢怒不敢言。
没有什么比听到别人大骂自己的父母更让人气愤的事了,我的气都快喘不均匀了,鼻孔里忽忽地往外喷火。
「啪。」
又一个酒瓶子飞到了我家的屋门口。王留兴的骂声比刚才更狂旺了。
我猛地甩开我妈的手,一步冲进我家的小厨房,抓起我家那把大号的菜刀,跳到了院子里。王留兴正坐在他家屋门口的小桌子旁,一边喝着酒一边指着我家大声叫骂着。
「我操你妈的王留兴,你再骂一句,我活劈了你这个私孩子。」
王留兴愣住了,他可能没想到我在家,也可能一时没有认出我来,更没有想到从小胆小怕事的我会跳出来骂他。
「好你个小逼崽子,我骂你?我还要当着你面操你妈哪,不信你看着……」
我妈和大姐尖叫着跑出来抱住我往屋里拖,院里的邻居也都从屋里出来站在自家的门口观战,这可是从没有有过的事,有人敢和这个整条街上都打遍了的亡命徒对持。
看着这么多人助战,我更是来劲了,那股热血一下冲到了头顶。我一边大骂着一边挣脱着,见我妈和大姐死死地抱着我不放,眼看王留兴此时站起来就要冲过来,妈的,先下手为强,我的手臂一抡,「嗖」的一声,只见那把大号的菜刀,闪着寒光在空中翻滚着,在周围人的一片惊叫声中直冲着王留兴那张肥大的南瓜脸劈了过去,那个私孩子反应还算快,将头歪到了一边赶紧蹲下了身子,那把菜刀擦着他的耳朵,「咚」的一声深深地劈进了他家的门框上,稳丝不动了。
我妈和大姐在菜刀飞出去的时候都已经吓的鬆开了我坐在了地下。在王留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两步跃到他面前的小桌子上,抬脚照着他的脸用尽全力踹了过去,他那足有一百九十多斤重的大块头被我给踹的重重地仰面朝天摔在了地上,砸的地面都通通直响。我伸手就去拔门框上的那把菜刀。这刀深深地扎进了门框里,扎的真他妈的深,拔了好几下没有拔出来,我一脚蹬着门框,两手左右晃动了几下才算将菜刀拔出来。回过头来时王留兴已经站到了离我好几步远的地方,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操你妈的王留兴,我今天不劈了你,我就不叫林跃进。」
我举起菜刀向他冲了过去。他噢的一声惊叫,抱着头几步就跑出了大杂院的大门。我也飞身从我妈和大姐的身上跳过,直向院子外面追去。
追到街上一看,那个王八蛋一边嗷嗷怪叫着,「杀人了,杀人了。」
一边沿着大河沿向北朝大明湖的方向跑,我知道几十米外就是派出所,他肯定是去那里躲命的。
我在后面也一边大声叫骂着一边向他追去。我身后跟着一大帮院子里的邻居,大河沿两岸也有很多的人跟着助威。我的热血沸腾起来,在离王留兴十几米远的地方我又一次甩出了我手里的大菜刀。也该这个私孩子命大,此时他正好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向前踉跄着弯下腰差点摔倒,那菜刀从他的大屁股蛋上划了一下掉在了地下,他发出来的那杀猪般的嚎叫声把大河沿里的小鱼都吓死了一半还多。
王留兴捂着鲜血淋淋的屁股钻进了派出所,我拾起地上的菜刀在河边的柳树上擦了一下上面的血迹,又高高地举过头顶也跟着杀进了派出所。
派出所当下就拘留了我,让派出所的一个警察和我妈一起给王留兴去看刀伤。
我家院子里的和整条街上的邻居都站在派出所里不走,要求马上放了我。说我是为民除害,是个英雄,大伙都说就应该杀一杀这个亡命徒的威风,这是给全街上的人都出了口气。王留兴在这条街上可是霸道无赖的出了名,谁都不敢惹他,连派出所也拿他没有办法,泥腿一个。
付奶奶和钱婶带头拿了个板凳坐在派出所里不走了,都说我这么老实的一个孩子,要不是给欺负的太过份,绝对不会动菜刀砍他的,这是让王留兴那个亡命徒给逼的,这么一个恶棍砍死也活该。如果不是林跃进杀杀他的威风,还不知他要狂到何等地步呢。
派出所门口堵满了人,有看热闹的,有来给我助威的,也有来向派出所陈述王留兴那些罪状的。整个一个下午人越来越多,吵吵嚷嚷的乱成一团。
傍晚从医院里传来消息说,王留兴的屁股蛋上缝了八针,别无大事,而且王留兴主动承认这次是他挑起的事端,是他先开口骂的我家。派出所在大伙的一再要求下当场放了我。我像个凯旋的英雄一样被簇拥着回到了大杂院。
第39章
「妈,我去李跃进家看看。」
第二天我想去李跃进家一趟,从他回城以后我没有得到过他的一点消息。我想都这么长时间了,他也该消气了吧,我不相信他就一点也不想我。他曾经是那么的喜欢我,不可能说忘就忘了我,我想这次要是见到他,不管他再骂我什么,不管他会不会再打我,我都情愿,我要告诉他,曾经让我那么喜欢的跃进哥,现在在我心里依然没有任人能够代替,他依然是我日思夜想的全部内容,我无法从我的脑海里把他抹去,更无法把他忘掉,永远也不能。
「是和你一块餵猪的那个李跃进吗?」
「是,你认识他?他来过?」
「我不认得他,你爸倒是和他爸原来在一个车间里干过,他爸死了好几年了,说起来你爸还记得挺清楚的,是个老实人。你二姐也和他在一个学校,虽说不在一个班。差不多的大的孩子,住的这么近都认识。对了,你要是不说我真的给忘了,他上个月来过一次,说是单位调他去贵州一个什么电厂工作,从咱家走后的第二天就去贵州了。」
「他妈怎么办?不是病的很厉害吗?」
「嗨!他回来不到十天他妈就死了,以前我见过他妈,也是个好人啊。」
「他没有问过我吗?」
「怎么没问,问你还在猪场吗,让你好好干,好早回城参加工作。他临走的时候还让你给猪场的刘大爷捎去五斤花生油,一双鞋,还有他借人家的一百块钱。」
「刘大爷?一百块钱?」
我是不是听错了,我可是从来没有听他叫过老刘头什么刘大爷,除了叫他老东西就是叫他老地主,最好听的也不过叫他一声老刘头。再说打死我也不相信老刘头会借给李跃进一百块钱,他们家一年收入也不过几十块钱,大队里还要扣这扣那的,我听说老刘头那年到猪场干活的前一年,全家人一年只领到了二十多块钱,他们家穷的饭都吃不上那有钱借给李跃进,这个斜子李跃进真不知他搞什么鬼。
这时又有街坊来我家窜门了,从昨晚到现在街坊邻居们一波一波的来我家看我这位英雄,大家都恨不能的让我砍死那个王留兴。开始我也很得意也很自豪,可很快就烦了,不就是砍了王留兴那个亡命徒一刀吗,这有什么。砍死又怎么样,他最多只是一个街头的霸王,倒霉受气的也最多只是几家街坊邻居,既是杀了他我家的倒霉事又能少几样呢,这世上比王留兴坏的王八蛋多了去了,看不见的王八蛋更多。那些一句话就能让我们倒霉一辈子的人,才是真正的该千刀万剐的王八蛋。
下午我就想回红卫公社,在家实在没什么事可干,老是看着我妈唉声歎气,看着我大姐愁眉不展,二姐又一直迷迷糊糊在床躺着,这过的叫什么国庆节呀一点也没有意思。我妈也不想留我,巴不得我赶快走了,怕我再给她惹事,再说我爸要是回来了,我连个睡觉的地方也没有了。
我带上东西和钱要走的时候,忽然想我家的菜刀让派出所没收了没有要回来。
我家就一把菜刀,以后做饭可咋办。
我一脚踹开王留兴家的屋门,见他正趴在床上龇牙咧嘴的嗨哟着呢。左脸上让我那一脚踹的连眼皮都是青肿的了,一半青一半黄的脸更他妈的像个大南瓜了,他老婆正拿毛巾给他擦着呢,一见我铁着脸进来,吓了一跳。我没理他两口子,走到他家的菜厨旁,伸手拿起他们家的那把也不算小的破菜刀。
「你这是干么小跃进,真想把你王大爷砍死吗?」
她老婆的声音都变了,伸出胳膊瞪着眼睛挡在那个王八蛋的前面。这个娘们真她妈的贱。从小我就常见王留兴照死的揍她,她哭天呛地的院里连个拉架的也没有。到这时却她妈的这么护着这个该死的王八蛋,女人啊,看来都是她妈的欠揍的贱货。
「俺家菜刀让派出所没收了,你得赔。」
「你讲不讲理了小跃进,把你王大爷砍成这样,你妈连一个钱也不出,还让俺赔你家菜刀。」
「我操你妈,砍死他也不多,谁让他找俺家的事了来的,你要是不赔,操你妈的,我再把他那个□也砍一刀。你看我敢不?」
说着我举起刀就往床前冲。他老婆拚命拉着我,我威胁着用力一刀砍在他家的小桌子上,那菜刀稳稳地立在了小桌子上面,把桌上碗里的菜都震了出来。
「我的爷爷啊,我叫你爷爷行了吗,我给你家买新的,我给你家买新的……」
王留兴抱着脑袋直向我讨饶。这个王八蛋,平时的威风哪去了,真他妈的,别看他平时挺威风的其实骨子里也是个怕死鬼。
「我告诉你王留兴,今天我回知青点,你要是看我不在家敢再欺负我爸妈,我操你妈的,看我回来不活劈了你,不光劈死你,把你家两个逼呢子和你老婆一块劈了,你试试。」
「我向毛主席保证我绝决对不敢那样,在一个院里住了这么多年了,我能那样吗……」
「我操你妈王留兴,甭给我说这些好听的,早你妈个逼的干么去了……」
走出王留家的屋门时,院子里站满了邻居,我看到我妈也正在自豪地咧着嘴笑哪。
我那可怜的妈呀!
第40章
汽车在半路上破了胎,修了半天才上路。等我到了皇庙农机站找到张惠涟时天已经很晚了。屋里就她一个人,那两个女工回家过节去了。张惠涟没有想到我会这么早回来。她开着一个一百瓦的大灯泡,把屋里照的通亮。
两个月以前公社才开始送电,不过不正常,时有时无的。
「你找我什么事,快点说。我还得回点上去,你能给我借辆车子吗?」
「哎哟哎哟你急么,走不了在这里住下不就行了。」
「你说么?」
我疑惑地看着她。
「让我在你这里住下,就咱俩,在这屋里?」
「哎哟哎哟看你那熊样,住下怕什么,你还怕我吃了你啊。」
「你吃了我?你不怕我把你吃了?行了,你说吧,我一会就走。」
她过去打开檯灯把大灯泡关了。
「你关上大灯干么,又不让你拿电费?」
「你来了我就不害怕了,这点亮就够了。」
我把包放在床下,坐在炕沿上。
「你包里是什么?有好吃的吗?拿出来。」
「哪有么好吃了,是李跃进给老刘头的五斤花生油和一双高帮的军鞋。」
「啊?给老刘头的,哎哟哎哟哎哟,这个弯眼还挺重情份的啊。没想到人都走了还能对老刘头这么好。」
「跃进哥……啊不……李跃进这人还是不错的,你不了解他就是了。」
「哎哟哎哟,是啊,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不了解的人也许真的是个大好人,那些我认为我很了解的人,不会做这么绝情的事了,可到最后还是把我一脚蹬了。」
「真是那个姓葛的不要你了。」
「是啊,到今天我才自己想开了。哎哟刚走那会他说的多好啊,我去济南找过他好几次了,他对我的热情劲一次不如一次,都是他那个该死的妈,一评了反那脸就长上去了。瞧不起我这普通工人家的孩子,哼!没有这些工人你当谁家的官去啊。我操他妈的。」
「哎哟哎哟哎哟,呵,你也变了,哎哟的少了,还学会骂人了。」
「这都是给这帮私孩子逼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哎哟哎哟,都怪小葛的耳朵太软,他妈说么他听么。他妈这次给他找了一个大官家的闺女,他一见就愿意了。
我操他妈的恨死我了。「」算了,天下男人有的是,干么非跟他呀,老百姓的孩子找当官的家庭,没有什么好结果,我大姐才结婚几天呀,就回来开证明要离婚了。地瓜就是地瓜,再好看也成不了萝蔔。「我看张惠涟也没有了那天我走时的那个伤心劲了,便拿起黄军包準备回张集知青点。这女人的心变的也快,伤心起来要死要活的,一转眼跟没事似的。我看都像我二姐一样,抽风。
「哎哟哎哟你先别走,我有事给你说。」
「还有么事,你说吧。」
「哎!你知道皇庙的」小母鸡「吗?」
「啊?」
「哎哟哎哟哎哟,公社书记的闺女呀你不知道?外号叫小母鸡的那个小寡妇。」
「皇庙的人谁不知道她啊,去年才死了男人的那个」小母鸡「。」
「哎哟是她,她孩子四岁了一直跟着孩子的奶奶过,小母鸡虽说人长的是丑点,可人家身条挺正的,在后面看像个没有结婚过的黄花闺女。」
「我的妈呀,那样的黄花闺女?天下女人死光了我也不会看她一眼,吓也把男的吓死了。太丑了,个子窝门我看最多有一米四高,长那个模样,白天看不像人,晚上看也不像鬼。」
「哎哟哎哟哎哟,你想看,人家可得让你看呀,人家可是公社书记的女儿呀。」
「皇帝的女儿也不要。你说她干么,她死了吗?」
「哎哟哎哟,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呀,咒人家干么。哎哟真是的,我想给她介绍个对像。」
「啊?想把我介绍给她?我的亲妈呀,你先杀了我吧。」
「哎哟哎哟哎哟,瞧你那熊样,你想好事呀。人家可得要你呀。我是想把二财介绍给她。」
「你……你……你。」
这个张惠涟真他妈的缺德,这不是拉完了屎,拿明星的画擦□吗。
「你这不是缺德吗,拿狗屎往人家二财脸上糊。」
「哎哟哎哟哎哟,谁是狗屎?二财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他可是地主崽子呀,你没有见他活的那个窝囊样吗,连狗屎都不如,我知道你是说他长的俊,论外表,和小母鸡是太不相衬了。可长的俊有么用,当吃还是当喝呀,整年价的吃不饱饭,人家」小母鸡「可是书记的闺女呀,有三间大瓦房一个大院子,那大衣柜、那自行车、那缝纫机可是一样也不少呀,人家小母鸡家里还有两块上海牌手錶哪,哼!我看人家能不能要二财还不一定哪,我跟人家说了半天,」
小母鸡「才同意先见个面拉拉再说。」
「操他妈的这是什么事呀,这不是给人家二财屎吃吗?」
「哎哟哎哟哎哟,你生什么气呀?二财又不是你老婆,你急的么,脸红脖子粗的。说不定人家二财还巴不能的有这等好事哪。」
「不行,我不愿意。」
「哎哟哎哟哎哟,笑话,你管人家干么,只是让你带个信给二财,你不是正好有捎来的东西给他家吗?你告诉二财,下个集日来公社和小母鸡见面。哎!
你给他借身好点的衣服,要不人家会嫌他髒不要他的。我也是好心,你看二财都三十二三了,连个女人也没有摸过,再不帮他找个女人,这辈子不冤死了,想和他那丑哥哥一样,打一辈子光棍呀。「」我看现在的地主也比以前的政治待遇好一些了。没必要非让人家二财跳火坑。「「哎哟哎哟哎哟,什么火坑,这是福窝。二财要是真能倒插门嫁过来,他一家人都能沾他的光,说不定他哥哥还能找个媳妇哪。你真没数,要不是现在政治宽鬆一点了,这等好事我可是连提都不敢给人家小母鸡提的。」
「你不怎么样,张惠涟。你这人够坏的。」
「哎哟哎哟哎哟,干么呀指名道姓的说我,我怎么啦?」
「你缺德,就是缺德。你拿人家二财送人情,拐着弯的去巴结公社书记。」
第41章
我气的转身就走,我的手刚碰到门把手,张惠涟在后面一把抱住了我,她胸前那两个大馒头似的肉团紧紧地贴在了我的后背上。
「哎哟跃进你先别走,听我说吗。我承认我这么做是为了巴结公社书记,可谁不为自己的未来想想办法。你知道我为什么让小葛抛弃了还这样想的开吗,我去过他家好几回,他家那个阔气那个气派,不是我这个普通工人的孩子能进的去的地方,就算我勉强嫁给他,肯定也得不到多少幸福,不定那天一句话说不好就会让人家给扫出门来,咱这小老百姓和人家不是一个阶级的人,身份差的太多的婚姻,注定是不会幸福的。我想开了,这种事不是强求来的,可是跃进啊,我也得想办法回城呀,在这里多呆一天都是浪费,一个女孩子最好的年龄要是都扔到这穷乡僻壤里,既是以后回了城我也没有本钱翻身了。」
她的手向我的腰间摸了过来。
「留下来吧跃进,今晚别回张集了。」
我他妈的也真是没有出息,让她这一摸鸡巴立刻就起了反应。她觉出了我的反应,将我的身子扳过来,把嘴巴贴了上来。她的舌头比跃进哥的软也不像跃进哥的那样热。
「你没和别的女人做过那种事吧?」
「你和那个姓葛的做过了?」
「你够十八了吗?」
「我二十五了?」
「哎哟哎哟哎哟,你变的越来越坏了。」
我第一次见到女人的那个地方,说实话我觉得还不如男人的私处更让我感兴趣。张惠涟的那里没有跃进哥的后面那么的紧,也没有跃进哥的后面给我的刺激那么强烈,更没有那种紧裹和舔吸的快感,她流的浪水很多,我感到鬆鬆的没有一点和跃进做时的那种快乐到极至的颤慄感。这个贱货,谁知道他让那个姓葛的干了多少回了。
早晨天不亮我就往三里坡赶去,要不然这个浪呢子还要我再干她一次,她嘴上的技巧也照着跃进哥差的远去了,一晚上要了我四次了还不让我睡觉,真她妈的不要脸。
女人,实在没有理由让我有喜欢她们的地方。
自从离开三里坡猪场,我就回来过两次,那两次是实在憋不住了才过来找二财发洩一下的,都是夜里来的。我实在是不愿看到这里的一切,这里的一切都会立刻让我想起我最喜欢的那个人,我最喜欢的那个人在这里给了我太多的欢乐,太多的幸福,也是我最喜欢的那个人,最后在这里让我感受到了什么是心如刀割,什么叫伤心欲绝。
三里坡猪场里有两个社员在餵猪,我一打听才知道队里怀疑老刘头他们一家偷吃餵猪的粮食,国庆节以前就把老刘头分到小队里了,不再让他们一家在三里坡猪场餵猪了。也难怪老刘头偷猪食,他们家很多时候都不如猪吃的好,更不如猪吃的饱。
人不如猪呀,操他妈的,什么事呀。
第42章
走下三里坡我绕道去了老刘头的家里,老刘头的家没有院墙,队里不让他们垒,听说是为了让贫下中农能更方便监督到阶级敌人的一举一动。
老远就看到他们一家干完了早响正在屋门口吃饭。我走近后看了一眼他们吃的那些饭,那叫什么饭,只不过是喝两碗粥就是了,也不知那些黑乎乎的是什么做的粥,不过我认得粥里面的那种野菜叫季麻丁,是这个地区特有的一种野草,我原来看着老刘头吃的挺香的也跟着尝过一口,妈的,那个味道真是又苦又涩,根本嚥不下去,连猪都不吃。
我的来到让老刘头一家惊恐不已,脸上看我的表情很複杂。操!倒霉的老地主,活的真他妈的惨,有时我看到村里的小孩都随便的谩骂和欺负他们一家,他们一句也不敢还。
我说明了来意掏出那五斤花生油、一双高帮的黄军鞋,还有那十张大团结,一一摆在老刘头一家人的面前。我说那钱是李跃进送给他们的,我知道那些钱肯定不是李跃进向老刘头借的,对了,还有我给地主婆买来了一块肥皂。他们一家看着这些钱和东西傻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老刘头和他老婆顿时流满了一脸的老泪。
老刘头捧着那些钱,双手颤抖着喃喃的地说:「三十年了,除了巴掌和拳头末的有人给俺过一根草把哩。」
「过的不得猪狗哩。」
地主婆呜咽起来。
真他妈的,我是来听你这老不死的哭丧的吗?我转身就走,二财过来拽着我往他们屋里让。
「林知青,屋里坐坐,屋里坐坐。俺爹是恣糊涂了,」
我低头进了老刘头的屋,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进了老刘头了屋,才明白了家徒四壁这个词的意思。我站了一站就出来了,压抑憋闷的黑屋子里连气也喘不均。
地主婆摸索着拿过一个暖水瓶放在地上,和老刘头两人朝着暖水瓶咚咚地嗑了好几个响头。
那个早已经不大保温的暖水瓶是李跃进留下的。当时我回点的时候,让老刘头把李跃进的东西都带回了他家里。我想那些我不需要的破破烂烂,对老刘头来说可是很贵重的东西,看来的确如此。
老刘头要把钱给我,我当然没有要,人家李跃进是给他的我要算什么。地主婆拿出大半袋子的洗衣粉让我看,那还是我上次回家时给他买的两袋,都那妈的快一年了还有这么多,地主婆让我把肥皂拿回去自己用,她说这些洗衣粉到明年也用不完。
真他妈的没见过么,洗衣粉算什么好东西?
老刘头和他老婆还在激动的时候,我绕过他家门前的臭水坑向村里的知青大院走去。
二财在后面赶上来,哈着腰说着一些感谢的话。
「你直起腰来说话,别他妈的这么下贱,是李跃进让我捎来的,又不是我送给你家的。」
「李知青是好人哩,李知青是好人哩。」
二财说李跃进对他们家一直挺好,好几次要不是李跃进挡着,老刘头早就揪去挨斗了。李跃进和老队长的关係队里人都知道,对他一再袒护着老刘头也都睁一眼闭一只眼的,再说这几年对阶级斗争抓的也不像原来那么紧了,政治气纷也相对宽鬆了许多。
李跃进经常让老刘头从猪场里拿一些餵猪的粮食回去,要不他们家这两个壮劳力根本吃不饱饭,每次李跃进回济南都会给老刘头带回一些布头线团之类的东西,李跃进他妈原来在棉纺厂上班,这些东西好弄些,要不然他老刘头一家连穿衣都成问题。
「哼!他要不是看你长的这么好看也不会给你家这些好处。」
「李知青很欢喜俺,俺也很欢喜他。」
「是喜欢,你妈个逼的说话老是反着,这是什么方言。」
一听李跃进喜欢他我从心里来气,李跃进在猪场餵了近两年的猪,看来他和二财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操他妈的,这个二财长的也太俊了,让好这种事的李跃进不可能不动心。
「乍说的呢,打你来了三里坡李知青很少找过俺,俺……俺挺想他的,他走了以后,俺好几天睡不着觉。俺真地欢喜他,」
「操你妈的是喜欢不是欢喜,真是你妈个逼的贱,让李跃进可把你的□崩恣了。」
「你俩不是也挺好吗,你来了他都不贴贴俺了。」
「好你妈的逼呀,他点花我了。李跃进这个王八蛋。」
「他跟俺说是你点花他了,你俩倒底是谁的不是呀?」
「行啦,别说他了,一说我就来气。妈个逼的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些骗子。」
「李知青可是好人。」
「好你妈个逼呀,你忘了他揍你的时候了。」
「他末大揍过俺,俺不恨他。开批斗会那会儿人家揍的俺才叫狠哩。」
「我操你妈的二财,你真是个贱骨头,你这样的就是妈的欠揍。」
二财被我骂的很不自然地冲着我咧着嘴,看着他那浓眉大眼红唇白牙我一下有了反应,这个二财长的这个模样真他妈的让人喜欢,我抻手把他拉到就近的一个土崖下面,四周看了看没有人,便将我的手指插到了他的嘴里,二财也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腰,用力裹着我的手指,我感到他的鸡巴也硬了起来,我解开他腰间的绳子,他那肥大的免裆裤子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下。二财的鸡巴也他妈的好看的出奇,和我的大小差不多,只是包头已经退了下来。我用手抚弄着,二财贴过脸想亲我,我将头偏向一边。我不想和他亲嘴,我虽然很喜欢二财的模样但我绝不和他亲嘴,和跃进哥亲过以后我就下决心不再和这世界上的任何男人亲嘴,我喜欢二财,但只是喜欢他的模样喜欢他的外表,喜欢在他身上发洩我的本能,可是让我和他亲嘴我受不了,不干。再说我和他做这事的时候,没有一点与跃进哥那样的情感,更谈不上有和跃进哥在一起时,那种浸入心痱的幸福和甜蜜感。
「李跃进亲过你?」
「打你来了一回末得过。」
这还差不多,我把他的头按了下来,二财也解开了我的裤腰带。二财的头髮乌黑柔软虽然很乾涩,但抓在手里感觉不错。我一手抓着二财的头髮一手握着我的大鸡巴,一抽一送的往二财嘴里插着,看着跪在我脚下的二财那张漂亮的脸,捅着二财那张让我上性的嘴,心里升起了一种王者的自豪感,这么漂亮的一个男人随时都可以跪在我的面前给我服务,随时都可以让我干着开心。呵呵,真希望有一天那个欺负了我的姓刁的王八蛋也能这样跪在我的面前,张着大嘴让我使劲的操他,妈的,早晚有一个我要治服姓刁的那个王八蛋。
不一会我就一洩如注了。这次只射了一点,昨晚都让张惠涟那个破鞋吸乾了,操!
二财嚥下了我的那些马,站起来擦了擦嘴角,嘿嘿地傻笑着,他的笑真他妈的好看,「俺……俺……俺想弄弄你□中吗。」
「滚你妈个逼的,你就留着吧,留着弄」小母鸡「吧。」
「啥?」
「给你个逼你操吗?」
「啊?」
「张惠涟把你卖了。」
「么?」
「操你妈的,张惠涟你不认识吗,公社广播站的播音员。」
「乍不认识,声音可傲着呢,(方:好)年前在工地上俺见过她好多回呢,长的可俊的妮哪。」
「见过她你激动的么,又不是什么电影明星。操!」
妈的,我心想大小有点名气的女的都是破鞋,百分之百的女明星不只是让一个男人操过。
「她把你卖给「小母鸡」了」「啥?」
第43章
二财十几年前就认识小母鸡,在农村大都这样,这村那庄的差不多都认得,一个公社有点名气的一提也都知道。小母鸡是公社书记的闺女更是在皇庙人人皆知的事。
不过二财一提起小母鸡,心里就有几分的胆怯。二财跟我说了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年公社要开批斗黑五类的万人大会。
老刘头,这个在这一片有名的大地主自然这种事是少不了他的,一大早就来人将他五花大绑地给揪了去。那次开大会是要黑五类的狗崽子们也到现场陪斗,当时大财给人家揍的站不起来了,陪斗的事当然就是二财的了。那年二财只上了一年的高中就给撵回了家。学校说:国家的钱不是用来培养地主崽子的。
到了公社的现场,一看那气氛就把二财吓的直哆嗦,台下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个个瞪着眼睛像要吃人似的,台上每个黑五类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个二尺宽的大木头牌子,上面写着各自的身份和名子,名子上面打着红X。那木板很厚,看样子份量就不轻,可是那些人却用一根很丝的铁丝套在黑五类的脖子上。老刘头站在两米高的檯子上被人按着头,腰也给压的弯到九十度。狗崽子们一律站在台前自己老子的脚下面,老刘头的眼正好看着二财的头顶。
批斗会要开一上午,每讲一会就有人带头喊一阵口号。
其实老刘头给划成地主真的是很冤枉的。
原来老队长的父亲家里很有钱,在当地是个大户,可老队长的父亲是个十足的无赖,吃喝嫖赌样样都占,离解放不到两年的时候他家所有的财产都被老队长的父亲挥霍一空了。
老刘头的老爹原来住在山里,念过两年的私书,很会算计也很会过日子,出来做小生意时看中了张集这个地方,将所有的钱都投在这里买了几亩地,后来苦心经营生意挣了些钱,又碰上老队长他父亲那样的败家子,很便宜的就让张家的地改姓了刘,也因此跟张家结下了冤仇。其实那时的地主也只是能吃饱饭而已,省吃俭用的刚刚盖了三间瓦房这里就解放了。
刘家在张集只有这一户,本来就没有任何的势力,又因为买地得罪了张家。
一贫如洗的张家自然成了这里最光荣的无产阶级。被划成地主的老刘头一家从解放就开始了霉运。老刘头的老爹和老刘头的两个兄弟,后来都死的死跑的跑,连他们的孩子也都没有蹤影。老刘头为了他的老母亲没有跑,理所当然地承受了所有的罪责。如果老刘头真的像刘文财那样的剥削和压迫过农民,挨批挨斗也是应该的。冤就冤在老刘头从来没有干过那些坏事,他们家的长工短工从来没有受到过电影里的那种剥削和压迫,既没有像黄世仁似的逼死过扬白劳,也没有抢佔过喜儿那样贫苦人家的闺女,就因为有那么几亩地,就因为盖了几间当地人没有见过的瓦房,就因为要按比例划选成分,就被人一笔划到了恶霸地主的一边,永世不得反身。
毒辣辣的太阳照着台上台下那些激动的社员,他们一遍遍地将拳头举过头顶,义愤填膺呼喊革命的口号,杀气腾腾地怒视着五花大绑的黑五类及其他们的狗崽子们。
会开过有一半的时候,二财觉得有水滴滴落在了自己的脸上,他摸了一把意识到这是老刘头的汗水,老头刘已经低了半响午的头了,脖子上那根挂着重木牌的铁丝深深的勒进了他的肉里,他开始变的气喘嘘嘘像拉着一辆沉重的地板车,脖子上滴下的汗水慢慢变成了红色,看着不断滴在自己脸上和身上的鲜血和汗水,二财的眼泪也在不断的往外流,老刘头看到了,他小声的嘱咐二财不要哭,如果二财这心痛父亲的眼泪被台上的人看到,是绝对是要遭殃的。这种对黑五类心灵和肉体的摧残在当时算是最轻的了。
突然「噗通」一声老刘头身边的那个再也坚持不住的右派分子,一头栽到台下昏了过去,他的女儿扑到右派分子的身上,抱着被摔的满脸是血的父亲失声痛哭。几个戴袖章的虎彪大汗马上走过来,抓起那个女孩的头髮连踢带打的给拽到一边的屋子里,接着就传来那女孩撕心裂肺的惨叫,那个已经昏死过去的右派分子也被倒拽着双脚向会场外拖去,二财听着那人的头在地上磕的通通直响,那人脖子上的牌子一半砸在地上一半砸在脸上,台前留下了一道鲜血的印迹。此时,台上台下革命的口号响的震耳欲聋,一浪高过一浪。二财不知那右派父女俩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人们非要看着他们的死去才甘心。
二财被眼前的惨境吓傻了,他害怕老刘头坚持不了也栽下来,也遭到这样的下场。他扭头仰脸看了一眼老刘头,老刘头的脸已空成了紫色,眼珠子像快要掉出来的样子,脖子上的青筋暴涨着,紫红色的血正顺着那两边细细的铁丝往下淌。
「爹!」
二财再也抑止不住地哭喊了一声。
随着台下的一阵议论,戴着红袖章的小母鸡站到了二财的面前,她当时是红卫兵的一个什么头头,别看她个子不高,可对黑五类凶狠残暴的手段是出了名的,泪流满面的二财看着面前凶神恶煞又奇丑无比的小母鸡,已经吓的两腿发软浑身像筛糠一样的哆嗦成了一团。
小母鸡高声命令着二财脱下自己的鞋抽自己的脸,二财哆嗦着脱下自己露着脚指的鞋,颤抖着手往自己脸上抽了几下,小母鸡看着很不满意,她一把夺过二财的鞋,让两个大汉反扭着二财的双臂再次命令二财伸出自己的脸,她一手抓着二财的头髮一手拿着二财的那只破鞋,抡圆了胳膊朝二财的脸上狠命地抽了起来,她还强迫二财高声的报着被抽打在脸上的数目。
台上的老刘头跪下身子向小母鸡求情,却被两边扭押的人给死死地踩在了脚下。
二财的脸一直肿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有好长一段时间,听到小母鸡的名子就吓的冒冷汗。
第44章
「操!你这么害怕小母鸡,你还想倒插门的去跟她过日子?」
「俺……俺也想有个家,俺……俺也想要个小孩,俺欢喜小孩。」
「再生一个和你一样倒霉的地主崽子?你妈个逼的可别做孽了。」
「这会不兴那个了,好些人不是都评反了,俺想往后会好起来的。」
「好你妈了个逼呀,你忘了那句话了吗,踏上一只脚叫你永世不得翻身。操!」
「林知青,你乍变的这好骂人了,李知青可不乍骂人,俺不欢喜你这样,才来那会你多好。」
我也不知道为么这么想骂人,看什么也不顺眼,想什么也不顺心,就直想骂人。
「林知青,你给俺操操心吧,她好歹是个女人,这会又不嫌俺身份,恁好事俺上哪求得哩。」
真让张惠涟说准了。
「二财,我操你妈的你太贱了。」
「末法,末法哎,俺末法哩。俺也想有个家,俺恁想有个家哩。」
「你以前没有和女人睡过?」
「俺这身份谁敢和俺近乎哎,俺也不敢想那事哩。」
这真他妈的难为这老实巴交的二财了,这里风俗是很闭塞的,男人和女人在众人的面拉拉手也会让村里的人议论好几天。
回来和知青们一说二财的事,没有想到都那他妈挺赞成的。都说希望在今年挑河以前看到二财有个好的结果,二财也太惨了,白长了这么一个好看的脸,白长了一个这么诱人的身条,都三十二三了还没有摸过女人,也忒那个了吧。
集日的一早刘老师就把老队长的大金鹿借来了。这个村里一共有三四辆自行车,我们这伙知青除了李跃进谁也别想从老队长那里借出这辆全村最好的车子。
我从点上收集了一些知青们不要的东西和一些旧衣服一起装进一个破纸箱里,马文河给二财借了一身的新衣服,我俩一起来到老刘头的家里,地主婆看到那堆破烂东西喜的合不拢嘴,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反反覆覆的拿起来看了又看。
二财瞪着眼睛看着那辆自行车,小心亦亦地抻手摸了摸。
「乍是老队长家的大金鹿哩。」
「给你骑的,让你好成功的相上对像。」
马文河捶了一下二财的肩膀。
「俺……俺……不会骑这乎车哩。」
什么?我和马文河都愣了,这么大的一个人不会骑自行车?
「恁贵的东西谁让俺动哩,俺末的摸过哩。」
真他的妈操蛋。这点谁都没有想到,只想让二财风光一回,别让小母鸡太看不起他了。没想到这自行车他连摸都没有摸过。
「要不这样吧跃进,你骑车带着二财去公社相亲,去路上拦拖拉机来不及了。
我回去跟刘老师说说,反正这几天都是在準备去工地干活的事,地里没有多少活了。再说要是老队长知道是借给二财车子骑肯定会不乐意的,你带他去也好说话。「马文河走了以后,我让二财换上了那身新衣服。
操他妈的,这个二财洗了把脸穿上新衣服甭提那个好看了。连那个电影明星王心刚也不如二财受看,可惜二财的命呀,白长了这么个好模样。
「你把李跃进送你的那双鞋换上。」
「不介,俺想把它留给你去工地的时候穿。」
「真窝门的我不要,你穿着吧,我有。」
二财在他的被窝里拿出那双新的高帮的黄军鞋解开捆着的鞋带穿在脚上,二财竟连鞋带也不会系,他说他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鞋,从小到大都是穿地主婆自己纳的那种平口的布鞋。这个二财活的可真他妈的窝囊。
我帮二财繫鞋带时发现鞋的舌头上捲着一张纸条,我拿起来一看竟是李跃进写的,纸不大他写的字也很小信也很短。上面只写着:林跃进,东西和钱你看着处理吧,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百六十七天。操他妈的,我差点掉下泪来,从李跃进走了以后我还没有哭过,这个私孩子也不多写几个字,妈的,我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那个叫什么贵州的地方找他,听说那地方好像挺远的。不管远近,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去找他算帐。
「那纸上的写的么哩。林知青?」
「管你屁事。」
那个小母鸡看二财的眼光都他妈的直了,这个欠操的浪逼娘们。
他们在屋里说话时我和张惠涟在集上溜跶了一圈。我在集上买了一把杀猪用的钢扦,张惠涟问我买那个干么,我说我想学着杀猪。妈的,该杀的畜生太多了。
回来的路上我问二财小母鸡都跟他说了些什么,二财说:小母鸡说和她过日子行,但不和二财登记也不能举行什么结婚仪式,二财只管空身一人来,她什么东西也不要,来了以后二财也只管好好干活,一切都得听她的,要是不听她的话,马上就叫二财怎么来怎么走。
我真不想让二财跟小母鸡过,可是想到二财过的那种穷日子也实在是让人可怜。妈的,要是我有本势能让二财改变一下现在的生活状况,我是绝对不会给二财撮合这事的。
「操!这个小母鸡真他妈的会算计,你答应她了?」
「嗯哩。」
「我操你妈的二财,她当你是骡马呀,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末骂俺了林知青,俺也是末法哩,末法哩。俺讨个女人不易哩。」
「滚你妈个逼的。」
我猛地将车把一晃,二财从车后座上摔了下来,我也随后下了车子。
「二财,给我滚到那边的树林里去。」
「啥哩?」
「操你妈!」
第45章
这次的工地是离这里有一百多里的一个水库,刘老师说像去年一样要干到春节前才能回来,我想去了工地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干,争取把身体练的棒棒的,肌肉多多的,胳膊上的老鼠肌大大的,如果那个姓刁的再敢点花我,我就有力气给他点颜色看看了。我现在的皮肤也和刚来时完全不一样了,已经变的和这里的老巴子几乎没什么两样。大伙都说我不如刚来时那么让人喜欢了,平时一个人不声不言的,动不动就跟人瞪眼捋袖子,张嘴一说话就骂人,口头语又多又髒,像个恶霸流氓似的。大伙给我起了个外号叫狼大哥,有时直接叫我的外号我也答应,随他们叫去吧,反正以前那个像绵羊似的林跃进再也没有了。
这天晚上我出来小解,刚尿完了想走出厕所,一个黑影从一人多高的墙上翻进了知青点的院子里,猫腰就想往屋里钻。
「谁,干么的。」
我大吼一声上前就去抓他。那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王强。
「我的妈呀,林跃进啊,差点让你给吓死,你咋呼么啊。」
「半夜三更的你出去干么去了?」
「真他妈的[熟米]。想弄两只鸡解解馋哩,让他妈的狗给咬了一口。」
他捋起袖子让我看了看,还好没有给咬破,只是有两个很深的牙印。
「操!这是谁家的狗不想活了?」
「村南头张大个子家的。」
「妈的,明天我把他的狗宰了去。」
「明天就去工地了,我就想今天弄个鸡来吃吃,要不又得好几个月捞不着吃肉。」
「刚才你怎么不叫着我一块去?」
「你还干这事?」
「我怎么不能干,走,我和你再回去一趟,今晚非他妈的把那条狗宰了不可。」
我回屋悄悄的拿出那把新买的钢扦别在腰里,轻轻的带上屋门,和王强一起翻墙出了知青院子。知青院的大门特别的响,惊动了刘老师就吃不成狗肉了。
月夜下我和王强绕过大场院往村南摸去,他一边走一边说。
「你变了林跃进。」
「变丑了是吧?」
「不光是外表,你整个人都变了。」
「我可不是刚来时让你点花着玩的小绵羊了。」
「你那时像个小绵羊似的恁塞玩,你看你现在成么样了,整天跌着个脸像谁欠了你八弔钱似的,看谁都用那狼一样的眼光。我就没见你笑过。」
「以前的羊死了,现在的狼还没有长大,更狠的还在后头哪。」
「真不该当初让你和那个弯眼鬼李跃进一起到三里坡餵猪去,真是近墨者黑呀。都是那小子把你带坏了,跟那种怪人在一块时间长了不变斜才怪哪。」
「你少费话,这跟李跃进有么关係。」
「林跃进,你可是大半年没有叫过我哥哥了。跟我说话没大没小的。」
「我叫你大爷!你真窝门的,操!」
「你窝门谁呀林跃进?少跟我带口头语。」
「干么王强,你想让我宰狗之前先把你宰了是吧?」
「你跟谁瞪眼呀林跃进,叫你狼大哥,你就真快成了狼了,啊!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你不去拉倒,我自己也能把那狗弄来,我就不信我治不死那条狗。」
王强这小子还真他妈的使了个性子一甩手回去了。
操!我不信我一个人就弄不死那条狗。我知道张大个子家的狗,和他妈的主人一样也是一个大个子,见谁咬谁,点上的女知青和村里的小孩都怕那条黄狗。
所以张大个子才敢餵那么多的鸡,还敢夜里也不关鸡窝。操他妈的我就不信我弄不了它。
我悄悄地来到张大个子的院子外面的小道上,夜色中我看到,那条大黄狗正趴在门洞的房顶上竖着耳朵,警惕地听着四周的动静。
我迅速地脱下上衣包在右胳膊上,连握着钢扦的手也包了起来。我从地下拾起一块石子朝大黄狗砸了过去。那大黄狗一下站了起来,我跃出黑影向黄狗挥了挥手臂转身朝庄稼地里跑去。那大黄狗狂吠着跳下屋顶向我追来,跑到地里我故意放慢脚步,那大黄狗一跃而起张着大嘴向我猛扑过来,我没有躲闪迅速将紧握着的钢扦冲着它张开的大嘴捅了过去。我本来想把钢扦插进它的嘴里,那大黄狗很狡猾,在我快刺到它时它把头扭到了一边,钢扦偏离了它的嘴从它的脖子里刺了进去,血腥的狗血喷了我一脸,我用力将钢扦全都插进它的脖子里死死地顶在了地下,大黄狗四腿狂蹬,呜呜地哀嚎了好一阵才慢慢不再挣扎了。
我背着大黄狗回到点上时,远远看到王强正在门口不安地朝这边张望。他见到我背着死狗回来了,赶紧过来接我。
「哎呀,我的狼大哥呀你可回来了,要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向刘老师说呀。」
「你怕么,能出什么事呀。出了事也和你没关係。」
「哎呀狼大哥,你脸上这么多血呀?是不是让狗抓破脸了?」
「什么呀都是畜生的血,你咋呼么呀。快进去升火我去剥狗皮。」
这时院门开了,刘老师和大伙都出来了。刘老师狠狠地熊了我一顿,不过大伙都替我求情,反正狗也已经死了,不如先把它剥皮炖熟了,先吃了再说,等明天张大个子来找的时候最多赔给他钱就是了。
气的刘老师回屋写材料去了,万一上面怪罪下来他可是要负责任的。
大伙很快升火烧水剥皮剁肉地忙了起来。我洗了洗脸上的血,觉的脸上总是洗不乾净似的,并且脸和胳膊上都在火辣辣的痛。马文河一看我的脸,吓了一跳,我的脸上和胳膊上都让狗给抓伤了,脸上的那几道又深又长,还在不断的往外流血,他赶紧拿来紫药水,扬姐他们照着油灯,把我脸上胳膊上的伤口抹了一个遍。
我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大花脸了。
第46章
让那狗肉撑的我们早上都快起不来了。
刘老师天不亮就去老队长家了,他怕张大个子找到知青点来闹事,找老队长商量对策去了。我的脸还在隐隐做痛,那紫药水绷的我的脸皮很紧,又乾又痒的我老想用手去抓,马文河和扬姐在一旁一直看着我没有去睡,我一动扬姐就赶紧抓住我的手,用毛巾轻轻地给我擦一擦。她一再嘱咐我不要抓破了,那样会留下伤疤的。
院子外面传来一阵阵躁杂的人声,王强慌乱着跑进来说:「张大个子叫了一大帮的老巴子,沿着血印找来了。他们手里都拿着家什。」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近,棍棒的敲击声和女人的谩骂声已经到了知青点门口。
「你们别慌我出去看看。」
马文河说着就要出去。
我一把抓住马文河坐起身来。
「谁也别管,我自己惹的事我自己来处理。」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肉咱大伙都吃来,有事大伙也都有份,谁也跑不了。」
「你这伙谁窝门也不管,谁管我骂谁。」
我跳下床钻进伙房里,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拿着一个木头做的小板凳当盾牌,冲出伙房。此时大门被外面的人敲的震耳欲聋的响了起来,我大叫一声推开众人的阻拦呼拉一下,一把拉开了大门。
满脸都是紫药水的我一出现,就把外面几十个社员吓的后退了好几步。
张集这里的社员早就对知青不满了,本来他们就不宽裕的生活,让知青们搅合的更加的贫困,他们总认为是知青们分了他们的粮食,挣抢他们的工分,拐骗他们的闺女,教坏他们的孩子。还弄的他们鸡犬不宁整天少鸡没蛋的过不安生日子。社员们早就怨声载道了。可上面的政策都是倾向知青的,不管什么矛盾最后吃亏让步的总是社员。这点知青们清楚社员也知道,但逼急了的社员还是总想找个理由来发洩一下他们的不满。
今天这一仗看来是非打不可了。我一步跨出大门,用手指着张大个子高声叫骂着:「我操你妈的老巴子,你家那狗就是我杀的,你怎么之吧,这事和其他人没关係,有本势你出来咱俩单挑,看谁先砍死谁。
「啥!你个小崽子,爷爷今天非宰了你这个知青蛋子。」
张大个子扔掉手里的铁掀,从旁边的人手里接过一把大号的镰刀,挥舞着就冲我抓来,我躲过他的镰刀照着张大个子的脑袋挥刀砍了下去,张大个子闪过我的菜刀,用镰刀想挡住我落下去的菜刀,但他晚了一秒,那菜刀将他的耳轮子削下了一块,鲜血立刻飞了起了。他惨叫一声捂着耳朵向后蹲去。那些老巴子后退了一步,马上挥动着手里的武器向前拥过来。我身后的几个男知青也抄着各种各样的家什高声叫喊着要和这些老巴子拚个死活,连扬姐她们几个女知青也拿着剪刀和镰刀红着眼睛高声叫骂着,一场流血冲突就要发生。
这时老队长、刘老师带领着队里的几个干部和几个张姓的老人及时地赶了过来,他们站到了中间,大声喝叱住了双方激动的人群。
我们张集的知青在全县受到了通报批评,刘老师写了好几次深刻的检查,最后我们点知青还每人拿出一块钱来做为赔偿给了张大个子。我则给张大个子赔了十三块七毛五分钱的医药费,还被刘老师逼着上门向他道了歉。
他妈的,这个该死的张大个子,不就是吃了你家的一条狗吗。操!
第47章
我把在工地的劳动看成了锻炼身体的机会,别人推二十车我推三十车,别人挑四十担我就担五十担,反正年青有的是力气。来的时候地主婆让大财给我送来了两付垫肩,很快就磨烂了,不过我的肩膀上早就起了老茧,已经不那么痛了。
看着自己的肌肉在一天天增加,我心里倒有几分得意。
工地上的大喇叭里每天都能听到表扬张集知青的广播,我的干劲令刘老师非常的高兴,他说争取春节回点时能把张集知青的名誉挽回来,因为那打狗的事,刘老师差点得了处分。不过知青们都知道,他这些积极的表现无非是为了回单位后能顺利地增加一级工资。看着刘老师带着个眼镜像是挺有休养和文化的样子,其实少给他一点补助他也会有意见的,要不是有那些补助和好处,谁愿意捨家撇业的来农村当这个费力不讨好的知青带队呀。操!
不过,要不是我想尽快的把自己的肌肉练出来,我是绝不会为了他的名誉这么卖力干的。
一九七九的元旦工地上放假一天,王强他们一起爬山玩去了,我一大早就跑到工地广播站找张惠涟。来到工地以后就见过她两三次,这次我是想向她打听一些新闻消息的,张惠涟的消息很灵通,什么事她也比我们先知道。我还想顺便向她打听一下二财的事,不知他和小母鸡过的怎么样了,听说小母鸡没有让二财来工地,是给他找了个在石料厂上班的工作,每月能挣三十多块钱。二财那个穷鬼一定恣的不得了。
广播站和工地指挥部在水库边的一个山坡上紧挨着,他们临时的工棚比我们住的可好多了,都是用木板搭建的,门窗还是玻璃的。里面乾净明亮,中间还都有一个炉子。办公桌子上放着报纸和茶杯,这些当官的真他妈的会享受。
我们张集的知青和高家营子的民工四十多个人,住着只有二间屋子大的破账篷,晚上睡觉时紧紧地挤在一起,起来上个厕所回去再想躺下都得现扒个空才行。
这些王八羔子,我突然有一种受骗的感觉。我这么卖力的干最多是在大喇叭里表扬一下,要不就是开总结大会的时候给个毛巾茶缸之类的小玩意就打发了。而这些私孩子干什么活了,光他妈个逼的在这里出个坏主意却能得到我们下死力也得不到的享誉,这个世道太不公平了,我真是个傻逼为这些私孩子这么的认真,这么的卖力。
当我见了张惠涟给她说这些的时候,她那鄙视我的眼光更让我觉得气愤。
「哎哟哎哟哎哟,真是少见多怪,当官的不都是这样吗。我那时刚到革委会大院的时候对这些事也看不惯,不过时间长了就好了。当官的下不了力,下力的当不了官。看着眼红啊,有本势你也去当官呀。谁让你是小人物了,谁让你没有那本势了。哼!」
「我在工地上流那么多的汗,这帮私孩子却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也太不公平了。」
「哎哟哎哟哎哟,还在这里讲什么公平,我的兄弟哎。你可别天真了,这个世界哪有公平,公平是傻瓜想出来了词,或着是为了胡弄傻瓜编出来的词。你以为是在学校里学的政治课本呀。哼!笑话。」
她过来把我按在椅子上。
「哎哟傻瓜,想这些干么,这不没事生闲气吗。这个社会就是这样。」
她摸了一下我的脸。
「哎哟哎哟哎哟,这脸上的疤拉怎么还这么明显呀,可别下不去了,多难看呀。」
「嫌难看你别看呀,我来了又不是让你看我脸的,我是来问问二财的事,他和小母鸡怎么样了。」
「哎哟哎哟,你这么关心二财干么,怎么样是他自己的事,给他牵上线咱就不管了。」
「这么说那个小母鸡对他不好?是吗?」
「哎哟,这我不太清楚,我上个礼拜从济南回来时在皇庙见过小母鸡,她埋怨我说给她找了一个草包,一个绣花忱头。要是二财再不争气她就把他撵走。」
「怎么回事?这个浪逼娘们,二财长的那么好看她还不满足。」
「哎哟哎哟哎哟,不是长的丑俊的事,里面肯定有别的事,我问过小母鸡,她没跟我说。」
「等回去过年时我得问问二财是怎么回事。这个傻瓜连小母鸡都摆不平。」
「哎哟哎哟,你这么关心二财干么,你和二财有什么关係?也不说关心关心我。」
「没……没什么关係,这事不是我给牵的线吗。噢,对了,你又去济南干么了?有什么好消息吗?给我说说。」
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心里总是挂着二财的事,那个性致上来的时候我想到的都是李跃进和二财的脸,李跃进在我心中依然佔据着很大的位置,怕是今生都不能忘却的,二财那漂亮的模样也总是在我来了性致时想的最多的面孔。我知道我和二财不是一路人,没有任何的共同点,更没有和跃进哥在一起时那种发自心底的甜蜜感,可二财那张漂亮的脸,的确是让我难以拒绝的诱惑。说来也怪,自己解决那事的时候脑子里从来没有想过张惠涟,也没有想过和张惠涟做那事时的情景,更没有想到过别的女人,我不喜欢女人,也可能不再喜欢女人了。
「林跃进呀,我跟你说件事,你可别告诉别人。」
「怕我告诉别人你就别跟我说。」
「哎哟哎哟哎哟,瞧你那熊样。人家喜欢你才跟你说的。」
「我这疤拉脸你还喜欢?」
「哎哟哎哟,我看比原来那张男不男女不女的脸好看,有疤拉才有男子汉的味道呀,你看现在你这脸黑的和这里的老巴子还有什么两样呀,不过我喜欢这样的。」
「少来这套,什么事你说吧?有什么可神秘的。」
她把手指放到嘴唇上嘘了一下,神秘地走到门口拉开门看了看重新关上门,回身小声对我说:「云南的知青闹事了。」
第48章
「哎哟哎哟哎哟,可不得了了,我听我街上的任大爷说云南死了好多知青呀,听说他们都拚命要回城,可是上面派兵给镇压了,哎呀哎呀可惨了。」
「你可别胡说张惠涟,这可不是小事。」
「这种事我敢胡说吗?小葛她爸爸也说过云南知青闹事的事,他还说咱这些知青说不定都快回城了,中央可能要下文件了,看来这上山下乡的事快完了。」
「你等等,你说是小葛他爸爸给你说的?你不是和小葛拉倒了吗?」
「哎哟哎哟哎哟,不拉对像了就不能当朋友来往呀,人家小葛他爸爸对我可好了,其实小葛也一直想和我好,就是他那个私孩子妈,我恨不能掐死她。」
「你真行呀张惠涟,勾拉不成小葛又去勾拉他爸爸了,你可真不要脸。」
「哎哟哎哟哎哟,这有么,人家他爸爸现在可是官复原职了,有这么个认识大官的机会我能放过吗,我以后要回城要找工作这可是不可多得的路啊,我要是有这么个爸爸就好了。小葛他爸爸说了,等过了年就帮我调回济南,而且是让我到文艺单位去上班。」
她那得意的样子,好像明天就回城上班似的。
「哼!俗话说:流氓破鞋哪里捉,文艺单位里最多。我看你去那种单位最合适。」
「哎哟哎哟哎哟,呵呵。我知道都在传我的那些坏话,说我是烂货,说我是破鞋,哼!破鞋又怎么样,有的人想当破鞋还没人穿哪,破鞋也是要有一定本势的。你看人家江青了吗,想当初可是上海有名的破鞋,怎么样,人家照样当了那么多年毛主席的老婆,谁敢说她个不字,哼!杀头。要不是现在她被打倒了,谁敢说她原来在上海是个破鞋。我告诉你吧林跃进,女人想要有出息就必须得会耍破鞋,没听人家说吗,女人要想脸上光裤裆必须烂,男人想要脸上光,胳拉拜子必须贱。(胳拉拜子:方言,膝盖的意思。我知道我爹妈都是一般的工人没什么能耐,我一个女孩子家就这点本钱,要是留着捨不得用,以后想用也没有人要了,说实在的,用这点本钱打通回城的路,还要爬到一个好的单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呀。」
「照你说,那些长的丑的女知青和我们这些男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哎哟哎哟哎哟,那可不是我关心的事,就看你这伙自己的本势了,不过,我要是真去了文艺团体有了名气,我一定会帮你也找个好单位的。」
「哎哟哎哟哎哟,我等到哪年哪月啊,你可别点花我了,我是你什么人啊。」
「哎哟你别学我说话,你是我兄弟呀,儘管你现在不叫我惠涟姐了,我还当你是我的弟弟的。还有啊,你知道吗?我真是很喜欢你。」
「别噁心我了,谁不知道那个大院里的男人都让你睡遍了。」
「哎哟哎哟哎哟,谁这么抬举我呀,还有三个人我没有搞到哪,其中就有那个特别喜欢你的刁主任。哎!你当我不知你的事啊?在我面前少装正经。」
我的脸立刻红的像发烧似的滚烫,我真想掐死眼前的张惠涟。
「哎哟哎哟哎哟,这你脸红的么,这种事也算不得丢人,我知道你肯定是被迫的。这事就我一个人知道,是他亲口跟我说的,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你这事,我也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告诉你吧,那个王八蛋也不是就欺负过你一个男的,我知道的就有三四个呢,还有好多女知青也让他糟蹋过,这个王八蛋早该枪毙了。」
「操他妈的,我早晚杀了他,我现在可比以前有力气了。不会让他那么容易欺负了。」
「哎哟哎哟省省吧林跃进,这可不是论力气就能解决问题的事,你真可笑,还这么天真。再说他现在对你也没什么性趣了,你没看见他上次见到你那样吗?
他跟我说过你变的一点也不好玩了,看上去像个疯狗似的。「是啊,我想起来,那次他在工地给知青讲话时,他看我的眼光和以前大不一样,那种眼神像看一堆扔掉的垃圾似的。这个该死的王八蛋。
「这个私孩子怎么没有到工地来,我真想一铁掀砸死他。」
「这段时间他腿痛的一直很厉害,走路都很费劲,怎么到这里来呀?要不是他的腿有病我早就把他搞到手了。不过,他对我还算挺不错的,哎哟哎哟哎哟,林跃进啊,你可别胡来啊,咱要想回城他可是关键人物,你可别得罪他,得罪了他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忍一忍吧啊,等以后有了机会再办他也不迟,男子汉大丈夫十年报仇也不晚。你现在可办不了他,他躺上床上起不来也一样把你治于死地。」
「张惠涟。」
我两眼逼视着她「你要是敢把我这事说出去,我就杀了你。」
「哎哟哎哟哎哟,干么这样瞪我,怪吓人的,我不说行了吧,真是的,你想吃了我呀。」
她上来就抱住了我,一只手用力在我裤裆上抓弄着。
「不让我说出去得有个条件。」
「嗯?」
「我什么时候叫你来你就得乖乖的过来。」
「不要脸,你真是只破鞋。」
「我喜欢你林跃进,你干那事干的太棒了,每次都恣的我像疯了似的。」
「我现在就你让你疯一回……」
「好啊……来呀……」
和张惠涟行这事我一点也没有快感,每次出的都很慢,儘管我努力把她的脸想像成戴眼镜的跃进哥或是二财那张漂亮的脸,但还是找不到和他们做这那事时才有的那种感觉。
操张惠涟也纯属是一种本能的渲泻。
第49章
晚上我坐在工棚后面的石堆上吹着口琴。第一次认真地思考着着自己的前途和命运,我不知道能不能在下乡两年后按照政策顺利地回城得到一份工作,我没有关係也没有熟人,我也没有张惠涟那样的本势,她能把什么样的角色都演的这么好,为了自己的前程毫不在乎一个女人最重要的贞洁和名誉,也许像她这样的人才是最能适合在这个社会生存的。
张集这个点的知青都比我来的早,要是按下乡时间的长短来决定谁能先回城的话,肯定我是最后一个,现在张集的知青还有十几个人,一年才走了这么几个,要是等轮到我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我没有任何的门路也不认识任何掌权的人,那个姓刁的王八蛋,如果真的像张惠涟说的那样再也不喜欢我了,想让他早点安排我回城工作的事,看来也别指望了。这个该死的王八蛋。白白的让他欺负了我,还让我失去了我最喜欢的人,最后我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妈的,我早晚要杀了他。
希望云南的知青能再把事闹的大一些,闹的厉害一些,说不定这里的知青也能沾上点光。
这时,高家营子的几个社员也走过来,他们嘻嘻哈哈的围坐在我对面,听中间那个疤拉脸讲黄色笑话,真他妈的无聊。本来我们是应该和张集本村的社员住在一起的,因为临来时为那只狗打架的事,组织上把我们张集的知青和高家营子的知青换了一下。
此时我背过身身去轻声吹我的口琴,不过那个黄色笑话还是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这个疤拉脸真他妈的会讲黄色笑话。
他讲道:有一个姓王的老农,结婚好几年了没有孩子,他不知什么原因,便和老婆一起来到城里的医院找大夫。大夫问他:你性交了吗?他赶紧回答:大夫,我不姓焦我姓王。那个大夫摇摇头,见他没有文化不懂文明的说法,便直接对他说,我是问你,你操过你老婆了吗。那个老农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连忙回答:操过了操过了,天天都操,可咋还没有弄出孩子来呀。大夫就让他老婆躺在床上检查了一遍,然后问那个姓王的老农:你是怎么操的你老婆啊,怎么你老婆还是原封不动的哩,那个姓王的老农不解地说,就是恁样操的呀。那样操的?大夫问。
就是和俺家的猪啊羊啊一样的在后面操的啊。大夫明白了,一看他老婆的□眼,哈哈,都快让他给操烂了。
哈哈哈哈,那三个高家营子的社员听完疤拉脸的故事放肆地大笑起来。
我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烧,操他妈的,这个疤拉脸是不是故意嘲笑我啊,难道他知道我的事,我扭过头去正好看到疤拉脸在冲着我笑,这个王八蛋,竟敢指桑骂槐的冲着我来。
「疤拉脸,我操你妈的你看我干么。」
疤拉脸愣了一下,立刻回敬说:「嗨!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你不看俺咋知道俺看你呢。」
「我操你妈的,你是在故意骂我是吗?」
「谁骂你了,俺在讲人家操他老婆的□,跟你啥关係。」
「我操你妈的你找死是吗?疤拉脸。」
「你脸上的疤拉还比俺少吗,操你娘的,仗你是知青没人敢惹你啊。你爷爷俺就不信斜。」
他骂着就抄起身边的扁担,端在手里就站了起来。
我把口琴揣进怀里,顺手拿过身边的铁掀,腾的一下跳起来就朝他劈了过去,我俩辟里啪啦地这么一交手,一下子围上来好多的人,王强和马文河他们不知怎么回事,也想抄起家伙参战,高家营子的社员也都拿着武器过来给疤拉脸助威。
我一看不好,不能连累马文河他们,来的时候我们张集的知青刚刚在县里受到了通报批评,要是再出事,今年回城的名额就有可能不给我们张集了。
「你这伙闪开,谁也别管,我一个人就宰了这个私孩子……」
嘴一说话精力就不集中,一招没有接住,被疤拉脸一扁担打中了我的大腿,我哎唷一声单腿跪在了地上,疤拉脸又朝我的另一条腿打过来,使我失去平衡一下栽到了地下。妈的,不能这样输给疤拉脸,要不我以后怎么在这里混下去?我迅速翻身,双手紧握铁掀朝着疤拉脸的脑袋插了过去,疤拉脸正府身想朝我打过来,一看我的铁掀插向他的脑袋。连忙用扁担去挡,但他晚了一步,铁掀越过他的扁担,直直的插向了他的手臂。他噢的一声惨叫扔掉扁担,倒在了地下,胳膊上顿时血流如注。
我又一次跳起来,可两条腿痛的要命没能站稳,又跪在了地下,可我还是举起铁掀再一次对準疤拉脸的脑袋砍了下去。
王强和马文河同时用扁担架住了我要砍下去的铁掀。我看到疤拉脸的眼睛都紧紧地闭上了,他的脸剎白,连上面的疤拉都看不清楚了。
第50章
疤拉脸给送到县医院去了,我的双腿痛的也站不起来了。刘老师又气又急了吵了我一顿,和王强打着手电去找张惠涟了,因为和那些当官的能说上话的,而且说了话能管用的,我们张集的知青里只有张惠涟一个人。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刘老师可真的要受处分了。
张惠涟来了以后,小声问了问我事情的经过,她看到高家营子的那帮民工瞪着眼正往这边看。不好说什么,只是嘱咐我什么也别说,她回头对刘老师小声说:你们别害怕,这事全交给我来处理吧,你们一切都听我明天的广播,广播里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斜了一眼那边瞪着眼往这边观望的高家营子的社员,以嘲讽的口气小声说:哼!治一个老巴子,对我张惠涟来说小菜一碟。随后她叫刘老师和马文河跟她一起出去具体的商量一下,她要连夜赶写一篇广播稿的内容。
他们出去后,王强小声说「我的狼大哥呀,你也太狠了,这事可麻烦了,疤拉脸的胳膊要残费了,你插断他的大动脉了,治人伤残可是要坐牢的啊。要不是我和马文河的手快,我的狼大哥呀,你非惹出人命来不可。」
「出了人命有么,大不了一死。我早就他妈的活够了。」
「呵呵!为一个老巴子送命你值得吗?你的命也太贱了吧。有本势去杀两个大人物,让全中国的人都认识你,那才是你狼大哥有本势哪。」
「你心思我不敢吗,不信你等着瞧,我早晚做出能吓死你的事来。」
「好了,我的狼大哥,你惹的事不少了,我只是随便说着玩的。身单力簿的,就你一条狼能成什么大气候呀,一只小老虎也能把你吃了。」
「操!」
第二天早晨,工地的广播喇叭里转播完中央新间以后,接着传来张惠涟那清脆嘹亮的声音,那声音,清清楚楚地响彻在这万人会战的工地上空。
「各位领导和各位社员同志们请注意了,我现在广播一件昨晚发生在我们工地的严重的反革命事件。高家营子村的高某,也就是人称疤拉脸的那个坏分子高官仁,一向不积极劳动改造,对抗组织,对抗社会,对抗人民,对抗我们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昨天晚上就在他要扇动其纯朴善良的社员,造谣惑众地想要策划一起严重的反革命事件的时候,张集大队的下乡知识青年林跃进挺身而出,怒斥他的反动言行要他立即停止造谣惑众,和他严重的反动思想和错误言论进行了坚决的斗争。高官仁不但不认真地听取教训,立刻停止反动宣传,还凶狠对革命小将,一向尊纪守法热爱劳动的,王铁人似的先进模範林跃进同志暗下毒手,当时林跃进同志正在专心地教导他,给他讲革命理论而一时放鬆了对坏分子高官仁的警惕性,死不悔改的坏分子高官仁,竟对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肓的革命小将林跃进同志暗下毒手,致使林跃进同志的双腿,都被凶狠的反革命分子高官仁给残忍的打断了,穷凶极恶的阶级敌人还不善罢甘休,还要继续行兇他的罪恶,可是正义和幸运都是站在革命者一边的,坏分子高官仁不但没有再次得成他的想要杀害革命者的阴谋,自己还失去平衡摔在了铁掀上,他这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广大的社员同志们,我们要向英雄的林跃进同志学习,要向英雄的林跃进同志致敬,学习他……」
我像做梦似的又当了一回英雄,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英雄呀,当天下午工地的各级领导都陆续到我们张集的知青工棚里来看望我,鼓励我好好劳动好好工作,继续发挥革命的英雄主义精神和一切反动势力做坚决的斗争。最后都握着我的手,关切地问我的伤的怎么样了,要我去县医院好好诊治一下,还给我送来了一些慰问品。
当下工地领导决定让我回知青点养伤,等养好了伤再回来参加劳动,还要召开全体大会让我做英雄事迹报告。并且立刻派出一辆拖拉机将我送回张集是王强和张惠涟陪我回来的,在路上,王强一个劲地恭维张惠涟那聪明才智的脑子和能言善辩的嘴巴。张惠涟这两下子的确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张惠涟说那个疤拉脸让公安局的给带走了,估计要判个三年五载的,让人好笑的是那些知道实情的高家营子的社员竟没有一个出来讲真话的,而且还都异口同声地说,疤拉脸当时就是在说反动言论,就是想扇动社员闹事。真他妈是一些愚蠢的老巴子。
「张惠涟,你这不是无中生有的给人栽赃陷害吗?」
「哎哟哎哟哎哟,要不是我你能成英雄吗,不感谢我还说这个,哼!」
「操!你这样胡说八道的要是让公安局知道了真相不把你抓起来才怪哪,你真够缺德的。」
「哎哟哎哟哎哟,公安局是给这个老巴子开的啊,我在公社大院里呆了一年多了,这种事一点也不稀罕。再说到了局子里,哼!疤拉脸敢不承认,量他也吃不了多少皮肉之苦。」
「操!你把大喇叭当成你自己的了,想怎么胡说就怎么胡说。上面要怪罪下来我看你怎么办?这简直就是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信口开合。」
「我白在公社大院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呀,这点为人我还是有的,告诉你吧林跃进,谁控制了舆论谁就可以胡说八道,谁就可以为自己製造声势。舆论本身就是为权力服务的你知道吗,说你是英雄你就是狗熊也能成英雄。说你是狗熊你就是英雄也是只狗熊。」
「就是就是,林跃进还小对这事还不太明白。」
王强讨好地冲着张惠涟嘿嘿地媚笑着。
「操他妈的!什么事呀。」
我这个英雄当的一点也不光明磊落,难道电台和报纸上的英雄也是这样捏造出来的?操!
第51章
其实我的腿没事,回来的第二天就一点也不痛了,不过我可不想这么快就回工地,我可不想再下那傻逼才下的死力气。什么先进、什么模範、什么英雄,都他妈的是扯蛋,都只不过是被人家利用的一个小石子。想想刚到工地那几天,听到广播里表扬我时还曾经激动的好长时间睡不着觉,现在想起来自己真是他妈的傻逼一个。
张惠涟对我说过:别认为我在广播里表扬你,你就认为自己真是劳模了,比你干活卖力气有的是,轮的着你吗。你要不是张集的知青,你要不是和我一起下乡的,你要不是让我这么喜欢的人,哼,累死你也别想听到广播里有表扬你的名子。
记得那个县委书记来工地锄了一掀土,张惠涟就他妈的在大喇叭里喊叫了好几天,好像整个水库都是他一个人修的,那些蚂蚁一样的民工整天拚死拚活地在工地上来回奔跑,没有任何的好处,别说和知青一样的还能补助一点粮票,连他妈的一句表扬的话也听不到。操!
腿好了我也不回工地了,下力干活还是次要的,真要让我在表彰大会上做什么英雄事迹的演讲,妈的,我可不会像张惠涟那样的会无中生有胡说八道,操!
表子养的。
看来以后我得头朝下的来看这个世界了,我现在觉得自己所看到的颜色和原来的不一样了,连黑白也搞不清楚了,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有些不太正常了,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什么毛病,会不会也得了我二姐那样的病,抽风。
一个人在点上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冷还是能忍受的,只是这个孤独真让人受不了。也去找过二财,老刘头说自从二财去了小母鸡家以后很少回来。
村里的年青人也都去了工地,就是他们在家,也都不愿搭理我,本来知青的名声就不好,和张大个子打了那架以后,整个村里的社员都不再理我们这些知青了,当我们是恶狼一样地躲着,连小孩也不和我们说话。
点上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书,那几本不开会不学习不拿起来看的毛选,不知谁弄上了一些水,都成黄色的了,还起了一些皱。要是几年前谁敢这样,那不要命了。
那本《艳阳天》都看了好几遍了,那个叫浩然的我看比张惠涟还会胡说八道,没劲。还有就是跃进哥的那本《我要读书》更他妈的扯蛋,我长在新社会都捞不着读书,他在旧社会能有机会读书?这不是变相的攻击社会主义吗?里面的那章半夜鸡叫还有点意思,唉,只是那个地主周扒皮真他妈的可怜,连几个长工都治不了,真他妈的笨蛋。管吃管住的长工,干活不是应该的吗,还用的着半夜里起来学什么鸡叫?操!
这天下午我在院子练了一阵磨盘便躺在屋里的炕上吹起了口琴,不由的又想起了我那可爱的跃进哥,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觉得对他有如此的倾心,可自他走了以后才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喜欢他,根本无法从自己的脑海里,从自己的记忆里,将他的身影抹去。
跃进哥呀,你连封信也不给我来,也太狠心了吧,也不知道你到底在什么地方,不知道你过的怎么样,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一个这样喜欢你的人,一直在思念你。
大门吱吱地响了几下。
「谁?」
「是俺,俺来看看林知青。」
「二财是吗?把大门关上进屋来吧。」
他妈的来的正好,我那种慾望正蠢蠢欲动的时候这小子来的真是时候。
二财手里提着几个萝蔔推门过来了。
「快关上门,外面他妈的太冷了。」
二财关上门,回头看着我脸吃惊地瞪着眼。
「看么?不认得了。操!」
「脸上这是咋得了,恁多几道疤痕。」
「让他妈的狗给抓的呗。」
二财走到我跟前,心痛的用手轻轻地摸着我的脸。这还是他第一次摸我的脸,我老觉得二财那男人十足的外表下有一个女人的心,此时我看到他那长长的睫毛下面像有晶莹在闪动。这小子的心真他妈的软,真像女人,白长了一个男人的外表。
「还恁痛吗?瞧这脸跟刚来时像换了个模样。」
「把手拿开,别你妈个逼的娘娘们们的。」
他知趣地拿开手,掏出一个洗乾净的萝蔔递给我。
「吃一个吧。俺末拿好吃的来看你。」
「你不是在石料厂上班吗?回来干么?」
「俺听说英雄受了伤过来看看。一尊回家看看俺爹娘。」
我咬了一口萝蔔,抬眼看到二财那张好看的脸好像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
「嗨,干么了?你这个熊样,有么事吗?我正想问你那个浪逼小母鸡对你怎么样。」
「唉!」
他歎了口气,无力地坐在炕沿上,两眼茫然地看着窗外冷清清的知青大院。
「唉么?妈个逼的有么事说么事,瞧你这个熊逼样?」
「俺……俺……」
他红着脸憋了半天就是说不出口,眼里像要流出眼泪的样子,真他妈的急人,一个大老爷们哭你妈个什么劲呀。我扔下萝蔔,伸手抓过二财的肩膀看着他的眼。
「是不是她不让你弄她?他妈的,是不是小母鸡这个小逼浪娘们不让你操她?
是这回事吗?啊?是不是光让你去给她干活?这个私孩子小母鸡,找男人干么的?
这不是买骡子买马。这个浪逼娘们。你那妈的也真是笨,她那么小的个子你想干她还不跟捏小鸡似的,你真是个熊呀二财,她现在是你老婆了,你操她是正当的,她这会可不是当年扇你耳光的那个红卫兵头头了,你把按在床上使劲操就是啊。「」末……末……末是价,你别骂她哩。是……是俺不行,俺的事。是……「二财支支吾吾地说完,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二财看见小母鸡心里就打怯,不光是小母鸡当年用鞋底子抽过他的原因,也不光是因为小母鸡长的太丑,主要的是小母鸡那种主子一样盛气凌人的气势,压住了二财的性慾,让二财从心里害怕她,她对待二财就像训牲口似的,一句人话也没有,更别说什么女人的温柔了。每当二财要行那事的时候,小母鸡虽然不反抗,但她一点也不配合,每次都是瞪着眼满脸愤怒地看着二财,让本来就活的像龟孙子似的二财怎么还能硬的起来呢。
「你他妈的一次也没有操成过吗?」
「该是!」
「操你妈的二财,你真笨死了,长这个东西是干么的,光尿尿用啊。」
我伸手去抓他的鸡巴,二财并不躲避,倒是闭着眼睛任我抓弄,我只抓了几下,他那鸡巴就起来了,跟他胸脯上的肌肉一样的硬。
「操,你这不是没事吗?这么硬还操不成小母鸡?」
「不是价,俺跟她一起时压根硬不得。」
「你不是喜欢女人吗?你不是一心想操个逼吗?怎么到了逼跟前又你妈的软了哪?」
「俺……俺……俺也不知是咋回事。」
「操你妈。」
我几下就把二财的裤子扒了下来。二财顺从着我一点也没有反抗的意思。
小母鸡真他妈的没有福份,这么好看的模样,这么好看的身材,送到她跟前了却捞不着享受。
「你说小母鸡每次都用母狼似的眼看你,为么?她不愿让你操她。」
「末价,她倒是末价反过俺,俺想她恁是因为她爹的事,她一直不得心。」
「她爹?公社书记死了?」
「末价。听她说给隔起来了。不知咋回事。」
「是隔离,妈的,这你还不知道吗,你又不是没有给隔离过。我听张惠涟说过,那个大院里没有一个好人,都他妈的枪毙了也不多。活该。」
我一手摸着二财那漂亮硕大的鸡巴,一手摸着他肚子上那几块我也已经练出来了的肌肉。
「你现在还怕她么,公社书记要是真有什么事,小母鸡就不敢在你面前乍翅了。」
「俺……俺欢喜你,欢喜李知青,俺不欢喜她。」
「是喜欢,操你妈的你不会说话呀。」
「俺在你和李知青跟前挺硬的。咋一到她那里就不行了,那个时候你在跟前就好了。」
「嗯?我在跟前你就能硬?操!」
听二财这么一说,我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第52章
我和二财惚惚吃过饭便搭了一辆马车来到皇庙。
这时天已经很晚了,小母鸡的院子里还亮着灯光,可能她是在等二财吧。二财说今天她孩子不在家,这么大的一个院子只有小母鸡一个人。
我俩翻墙进到院子里,二财小声对我说:「林知青这样使得呀,恁行啊?俺……俺怕惹事。」
「怕你妈个逼呀,她是你老婆,操她不是正操吗。」
我铁着个脸推门就走了进去,把坐在炕上的小母鸡吓了一跳,她刚想喊叫,看到后面跟进屋的二财才缓了口气。
「恁俩这是干啥?恁晚才回来,二财,林知青今个夜里要在咱家住下?」
小母鸡说话的声音又尖又高,让你耳朵嗡嗡的直痒痒。
我回头看到二财关上屋门后站在门口低着头不敢说话,这个熊包。
「跟恁讲话,没听见啊,二财?恁咋不言语,聋了?」
「这是跟你家男人说话呀,让你训儿子啊?」
我冲着小母鸡吼叫了一声。
「啊?」
小母鸡愣了一下,看着我一时不知说啥了。妈的,瞧她那个丑样啊,眼睛上面一根眉毛也没有,两个眼珠子还是绿的,跟个狼眼似的,刀削的脸上一个尖尖的鹰勾鼻子,嘴巴子也尖的能比得上钢针细,脖子上的皱皮和青筋鬆鬆跨跨的,还他妈的黑的像几辈子没有洗过似的,怪不得二财看到她鸡巴都硬不起来哪。
「林知青,俺和二财的事可是你说合的,他是愿意的,俺咋对他你就别管了。」
「小母鸡,我告诉你,这事我一开始就不乐意,这么好看的男人给你?真他妈的瞎了。」
「林知青,你咋说话,恁可是俺家,你想干啥?」
她说着从床上下来,从我跟前走过去一把抓住二财。这个小母鸡个子矮的还不到我的肩膀高。
「二财,恁吃了狗胆了?把林知青给俺领出去。」
她说着抬脚扬手就去扭二财的耳朵,另一只手还要去打二财的耳光。
我一看就那妈的来气了,真像是有人当着我的面摔我喜欢的贵重东西。我一把抓住小母鸡的头髮,轻轻一提就把她甩到了炕上,她尖叫起来,那声音更他妈的难听,我纵身扑了上去,几下就把小母鸡的胳膊反扭了过来,将她的头蒙在了被子里面,迅速抽出她的腰带将她捆了个结实,小母鸡还呜呜直叫,我用一块破毛巾堵住了她的嘴,小母鸡那点劲,真他妈的只够捉个小鸡的,真不知二财一个五尺高的汉子到底怕她个么。我哧哧几下就撕开了小母鸡的衣服,小母鸡身上的皮肤倒还不算难看,只是瘦的跟个猴子似的。胸脯上的的两块肉还没有男人的两个球蛋大,两个奶头也他妈的黑的跟煤球似的。
小母鸡的双腿还在不停的乱蹬,我狠狠地擂了她几拳。
「我操你妈的小母鸡,再乱蹬我捶死你。」
这几拳真管用小母鸡老实了许多,只是嘴里还在不停的呜呜着,两眼乞求地看着二财。我一看这时的二财已经吓的哆嗦成了一团。
「过来。」
二财哆嗦着走到我跟前,我伸手抽下他的腰带,抓起他的鸡巴就撸了起来。
「林知青使不得,使不得,快……快放了她吧?」
「操你妈的二财,你今天干不了她我就当着她的面干你,让她以后更他妈的看不起你。」
我轻声警告着二财,同时手上的速度在加快。撸了好一会二财的鸡巴才硬起来,我回身拽着小母鸡的腿拉到炕边,顺势掀起小母鸡的两条腿,拿起二财的鸡巴就往里面捅。小母鸡的逼可真他妈的丑,还不如三里坡的猪逼好看。
谁知二财的鸡巴刚到小母鸡的逼跟前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操他妈的这个没用的二财。我情急之下,低头用嘴给二财裹了起来,二财的鸡巴一到我的嘴里立刻又变的坚硬无比,我用力裹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迅速将二财的鸡巴送到了小母鸡的逼门前,用力一推他的屁股,「扑吃」一声,二财那坚硬无比的、又长又粗大鸡巴一下就全部插到小母鸡的逼里去了,我又两手扶着二财的腰让他前后运动起来,不一会,那种声音告诉我,小母鸡的浪水出来了,出乎我意料的是小母鸡这会竟一点也不反抗了,自动分开双腿倒像是很配合的样子,闭着眼睛喘着粗气一声也不呜呜了。他妈的!这个欠操的小母鸡,我一看有门,便将堵在她嘴里的破毛巾拿了出来,小母鸡还是闭着眼大口喘着气,一声也没有喊叫。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二财倒是来真劲了,我看倒他的鸡巴好像越来越大越来越硬,抽送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嘴里啊啊的低声吼叫着,鼻孔里喷着热气。这时的小母鸡竟发出了浪浪的呻吟声,嗨!这个浪逼小母鸡。我将捆在她胳膊上的腰带也解了下来,刚给她鬆了绑,小母鸡就起身一把抱住了二财,放肆地哭了起来,她这一哭二财愣在那里又不敢动了,我看到他的鸡巴像是要从小母鸡的黑逼里掉出来,二财的鸡巴眼看软了下来。
「操她呀二财,她这是恣的。」
我一把将小母鸡拉下来让她重新躺在炕边上。
「你哭个X呀,你不愿意让二财干你了?」
小母鸡双手摀住自己的眼不再出声了。
「你看么二财,快干你的活。」
「该是。」
二财答应着,马上像他妈的吃了春药似的来的精神。这个二财,真他妈的可爱。
我在二财的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便走到小母鸡他孩子的屋里睡觉去了。
本来我想要是小母鸡死活不从,或是二财鸡巴一直不硬,我就在小母鸡身上示範给二财看,非得让二财把小母鸡干了不可,要不然她真的会一脚把二财蹬出家门,二财白给她当了这么多天的男人,连一次逼也没有操成岂不是太冤枉了。
第二天醒来时太阳都出来了。我侧耳听了听,那屋里没有动静,真他妈的,怎么回事?
我起身来到小母鸡和二财的屋子里,看到二财一个人还在酣睡不起。我上去用力将二财推醒。二财睁开眼一看太阳都出来了,连忙坐起来。
「啥时候了?」
「都那妈的中午了,快起来吧,哎!小母鸡哪?」
「啊?」
二财看了看身边空空的被窝。
「俺不知道哩。」
「操你妈的二财,被窝里没人了你还不知道?你这是跟她一晚上捣鼓了几回啊?」
「她老是要俺弄她,有……有五回哩。」
「这个浪逼小母鸡,她想一晚上把你累死啊。」
「哎呀,不好了林知青,她该不是去告咱俩去了。」
看着二财吓的惊恐万状的那个样子,我一时心里也没了底,不过我还是尽量壮着胆子。
「别怕二财,要是真的有事你就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就说都是我逼着你干的。我一个知青不要紧,你的身份可担不起事。操他妈的,我真后悔昨晚没有和你一块操死她。」
「林知青,恁对俺太好了,俺欢喜和你一辈子。」
「操你妈的是喜欢,你干么老是倒着说。我跟你说二财,要是这次我给你挡了这事,我什么时候找你,你都得来,我让你干么你就得干么。」
「该是,该是,俺以后听你的,俺愿意一辈都听你的。」
二财吓的浑身哆嗦连衣服都穿不上了,我赶紧伸手帮他穿着。
院子里很静,这个该死小母鸡上那去了,难道她真的去告我了?
「哎,二财,小母鸡还没有回来你不如跑了算了,这里事我来挡着,你就说昨晚在张集没出门。问你么你也说不知道,听到了。」
「俺……俺……」
二财翻身下床就给我跪下了。
「操你妈的别弄这个了,快跑吧。」
二财一边提裤子一边往外跑,脚上的鞋还没有穿好。
「别走大门二财,翻墙出去。」
「该是。」
二财答应着刚走到墙下,小母鸡进了院子。
「二财。」
小母鸡那声音又高又尖,听起来真他妈的惨人。
二财吓的一屁股蹲在了地下。
第53章
小母鸡手里提着酒和半块猪腿,大声招呼着二财跟她去火房烧火。
「林知青哩,吃过响饭再回吧,俺打了酒肉,你和二财喝几盅。这肉可是新的,俺一早就到猪场里是看着他杀的,还是头半岁猪哩。」
小母鸡脸上挂着笑容,像是捡了大便宜似的,不过她笑起来比他妈的哭还难看。
我和二财都傻了,愣在那里不知怎么才好。
「二财,你咋还坐在地下啊,来呀,帮俺烧火。」
她说完迈着轻快的步子进了伙房,妈的,昨晚那事是不是我做的梦。操!
「林知青?」
二财傻愣愣站起来,拍打着屁股上的土看着我。
「恁是咋回事哩。」
我使劲摇了摇自己的头,可脑子还是一时没有转过来。
「操!我那知道。」
吃饭时,小母鸡很客气地又是给我倒酒又是给我夹菜,始终笑瞇瞇的,昨晚的事只字不提,像没有发生过一样,这反倒把我弄的脸红脖子粗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又不好当着小母鸡的面问旁边的二财,这会的二财正一脸茫然地瞪着他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安地看看我,又不解地看看小母鸡,可爱的像个三岁的孩子。真他妈的,这叫什么事呀!我只好勉强地喝了几口酒胡乱的吃了几口饭,最后灰溜溜的逃出了小母鸡的家。
后来二财跟我说,小母鸡原来那个死了的男人,从来没有把她操的这样恣过,她们结婚好几年才有的孩子,就是因为那个男的这方面一点也不行,插进去就射,要不就是还没有进去就软了,所以小母鸡一直对这事从心里厌恶,原来她以为二财也是这样一个无能的男人。
回到张集,一个人也实在闲着无聊,便主动去找老队长要点活干。再说一个人做饭也实在是麻烦,我最烦咕哒咕哒的拉那个破风箱。
不过快过年了,地里也没有什么农活,老队长说要是我实在闲了慌就在牛棚里跟牛官喂几天牛吧,三顿饭都跟老牛官一起吃,到晚上回知青点睡觉就行,等工地上的人回来再说。
餵牛比餵猪轻快些,也不像餵猪那么的髒,更比去工地当那个假英雄好多了,有空的时候我还能对着那些牛吹吹口琴。有时候跟牲口在一块感觉比跟人在一起还好。
过小年的那天,就是一九七九年一月二十一日那天,张惠涟来张集找我。
我从牛棚回来时老远就看见了站在雪地里的张惠涟,她那红白黑三色的大围巾太显眼了,我想几百里外也能看得见,这个浪妮子戴个围巾也非要个这么扎眼的。妈的,我这是怎么了,看到张惠涟我的鸡巴比脑子反应的还快。
「哎哟哎哟哎哟,你怎么才回来呀,冻死我了,人家都等了好几万年了。」
「哎哟哎哟哎哟,找我有事呀。」
我走到她跟前轻声说:「想我了?」
「哎哟哎哟哎哟。噁心,我是和二财一块回来的。今晚我就住在这里了,明天从这里去工地还近一些,唉!我最怕坐拖拉机了,妈的,真是颠死我了。」
她一提二财我的鸡巴更硬了。
「找我么事?」
「哎哟哎哟哎哟,烦死我了,我今天去县里给小葛他爸爸打电话,然后回到皇庙拿东西,小母鸡说什么也要我和二财一块到张集来开证明,她想和二财登记结婚。」
「那个小葛家里有电话呀,操!官不小呀。有什么消息吗?云南的知青?」
「还没有结果哪,不过这事长不了了。小葛他爸爸说过了年一定给我办回城的事,一定把我弄到一个省级的文艺单位里去。一定给我安排好了。」
「是呀,他一定能把你弄好了。」
「哎哟哎哟哎哟,你小子竟想些不要脸的事,他爸爸都六十多了还能干这事呀。」
「能不能我怎么知道。」
我俩打闹着进了院子。
「真他妈的冷呀,你别哆嗦了,咱俩到火房里点上火暖和暖和。一块把炕烧热,一会好睡个热炕。这些天我一个人一直在火房的炕上睡。哎!二财和小母鸡是怎么回事?」
「哎哟哎哟哎哟,你别提了,那个小母鸡跟变了个人似的,对二财那个好呀,没法说了,你没见她在二财跟前那个酸样呀,恨不能呆在二财裤裆里不出来,妈呀,我都看不下去了。她还让我过年回济南的时候给她捎回几瓶好点的雪花膏来,哎哟哎哟,她那脸不抹还好看点,要一抹雪花膏,妈呀,还不像下到猪粪上的雪呀。」
「哈哈哈哈……」
多少天来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开心,听到小母鸡对二财这么好我从心里高兴。
自己珍惜的东西也能让别人同样的珍惜,那种心情是很奇特的。
「二财那小子一定很恣吧?」
「哎哟哎哟哎哟,他能不恣吧,小母鸡拿他像个宝贝似的,再说公社书记也给放出来了,人家书记一点事也没有。其实谁都知道他里面有关係,一般人是弄不倒他的,听说已经去县里去当书记去了。小母鸡让他爹给二财找个好工作,还当了个小干部哪。二财真是时来运转了。一摘了地主帽子他的好事都来了。」
「么?么?么?你说的么,摘了地主帽子了?」
「哎哟哎哟哎哟。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吗?你没有听我的广播呀?」
「你成天在广播里胡说八道有什么听头,再说牛棚里也没有广播啊」「哎哟哎哟哎哟老队长没有召开社员大会传达中央文件吗?」
「没有呀,什么文件?」
「哎哟哎哟哎哟,这个老队长,啊?他个人和老刘头有恩怨也不能不传达中央文件啊。那个文件是《关于地主、富农分子摘帽问题和地、富子女成份问题的决定》内容我记不全了,不过像二财这样的身份以后和贫下中农是一样的待遇了,以后没有成分好坏这一说了。所以小母鸡催我赶紧回来给二财开结婚证明,我看呀,她是怕二财不要她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噪杂声,随后老刘头和地主婆在二财的搀扶下,急急忙忙、颤颤微微的走进知青的院子里,后面还跟着老队长和一些社员。
老刘头浑身颤抖着走到张惠涟跟前,还没有开口说话,已经是老泪纵横、鼻涕过河了。
「张知青……」
声音虽然还是那样的低沉沙哑,可听起来有了一些底气。
「俺家二财……俺家二财说……俺家二财跟俺说……」
二财接过他爹的话,「俺跟俺爹说了好几遍了,头先也问过老队长了,可他还是不信。你跟他说说,张知青,你是公社的广播员,你说的话他准信。俺真的给摘帽了,该是哩?」
张惠涟不解地看着老队长:「这事都好几天了,你怎么还没有传达下去,难道也没有组织社员听广播?」
「社员家里都有广播喇叭,俺寻思着等工地上的人回来后再一尊开个大会,这事也不差这几天了。」
「可是俺家哪有广播,队里不给俺家安。俺上哪听去。」
头一次听到二财说话这样的有力,我忽然发现二财的眼里放着从来没有过的光泽。眼睛一亮,显的模样更他妈的精神,更他妈的好看了,我真想上去咬他一口。
张惠涟扶着老刘头大声地宣布着,「刘大爷,中央下文件了,你以后能直起腰来说话了,从今往后你和其他社员都是一样的了,完全一样了。」
刘老头呆呆地看着张惠涟,看了好长时间,像他妈的过了一百年似的,最后老刘头把眼一闭,瘫在了雪地上,他张开大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发出了一种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狂吼,那声音把整个知青院子里的人都惨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噢……」
老刘头长吼一声正直了身子,双膝跪在雪地上,朝着北面嗑起了响头,这时,地主婆已经哭的快晕过去了,披头散髮浑身是雪的瘫坐在地上。
「感谢共产党,感谢共产党,感谢共产党呀……」
老刘头和他老婆长跪不起,并且旁若无人地嚎啕大哭起来,不,那不是哭,那是从心底里释放出来的压抑了三十年的,火山喷发般的吼叫。
直哭的院子里的女人一同抹起了眼泪,直哭的院子里的男人也跟着眼圈发红,直哭的院子里的雪都化了好大好大的一片,直哭的我这早已经冰凉的心里也变的热乎起来,同时感到自己嘴里的唾液在不断的增加。
操你妈的老刘头,让我心里这么难受,欠该让你再多戴上三十年的地主帽子。
(1979、1、11、中央文件《关于地主、富农分子摘帽问题和地、富子女成份问题的决定》决定指出,除极少数坚持反动立场至今还没有改造好的以外,凡是多年来遵守法令,老实劳动,不做坏事的地、富、反、坏分子,经过群众评审,县委批准,一律摘掉帽子,给予人民公社社员待遇。地、富家庭出身的社员,他们本人成份一律定为公社社员,与其他社员一样待遇。凡入学、招开、参军、入团、入党和分配工作等方面主要看政治表现。
第54章
别的知青都回家过年了,我没有回济南,一方面是自己不想回去,一方面也是二财极力不让我回去,他要我帮他把小母鸡甩掉,因为摘帽以后去他家提亲的一天多起一天,那些女人的长相都比小母鸡好看,其他的条件也能说得过去。
二财现在可他妈的抖起来了,竟然故意不去开结婚证明,并且在小母鸡面前摆起了架子,那个小母鸡也真是犯贱了,二财越是摆谱她越是贱的斜乎,她爹已经是县委书记了,按说她该更狂了,可她就是沾上二财不放了。小母鸡为了拢住二财费劲了心思,我听说给二财在县里找的那个工作,是个机关单位,听二财说过了年他就去一个什么干部培训班学习。二财现在可他妈的说话有些狂了,连说话的语调都有些变味了。小母鸡还给老刘头在县城要了一间不小的门面,让老刘头也搬到了县城,卖起了烟酒糖茶。大财的亲事也很快有了眉目。老刘头恣的那个熊样,走起路来脑袋使劲的往后仰,这个该死的老刘头,他妈的也不怕也折断了脖子,他每次见个熟人都会赶紧抢先给人家打招呼,总是先哈哈的笑一阵才说话。操!人怎么都这德性,给俩破扇子也想当成翅膀一样的硬往天上飞,妈个逼的,摔死你。
我是在县城小母鸡和二财的新家过的年,那小母鸡待我像皇上一样,唯恐我挑唆二财不要她了。其实每次二财跟我说要甩掉小母鸡时,都会让我狠狠地骂一顿,小母鸡也听到过,所以她对我感激的不的了。我也真不想让二财甩掉小母鸡再找个其她漂亮的女人,我怕二财的心从我这里转移出去,一心扑到别的女人身上不再这么听我的话了。把我的宝贝放在小母鸡这里我放心,随时我都可以拿出来把弄一番,我看二财一直没有对小母鸡动真心,只是小母鸡给他带来的这些实质性的好处,使他不得不对小母鸡的态度有了一些改变,多了一些体贴和温存,散伙的事二财也渐渐地不再提了,他还答应小母鸡过了年就让张集的老队长开好结婚证明送过来。在尽量不要让二财对别的女人动真情这点上,我倒是和小母鸡站在一起的。我不知道小母鸡有没有看出来我和二财的事,我倒不是怕小母鸡看到会怎么样,我只是不想二财有什么把柄捏在小母鸡手里,更不想搞坏二财刚刚有了的好名声。
看着二财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多起来,我心里比他还高兴。如果我要是有跃进哥的地址,我肯定早就把这好事跟他说了,我知道他也喜欢二财。这个该死的李跃进,不知为什么连一封信也不给我寄。哼!我早晚要去找他算账。
过了初三我就回到张集,因为二财当天下午就去那个干部培训班报道了,再说这几天二财跟着小母鸡整天到处去拜年,我根本没有机会和他亲近,他们去的当然都是县里一些有头有脸的人家,他们家来的也是一些有实权的人物。
这段时间二财不止一次地对我说:当官真好,有权真好,他现在活的真是太开心了。二财待人接物的水平也在一天天的有长劲,嘴里的土话也越来越少,他曾上过一年的高中,也是个有文化的人,接受新事物新观念都是比较快的,我看他适应新角色的速度更是惊人,比演员入戏还快。
张集的老队长还带着礼物跑到县里来给老刘头和二财拜了年,以前在他们面前那样飞扬跋扈的老队长,见到老刘头那幅奴才相真他妈的让我噁心,也让我真真切切的领悟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权力的更迭最能改变人的命运。操!
点上的知青们从济南回来后都在议论要回城的事,都听说云南的知青闹成了,听说他们最后全都回到了自己的城市,而且都给按排了工作。臊动和不安随着知青们不断的窜点和游说,变的越来越狂热起来。
有些结了婚的,还有些有了孩子的,都考虑着割除后患的事宜。和当地社员结婚的大都当计立断的选择了离婚,同是知青的也在考虑先办个假离婚回城以后再说。因为传说已经结婚的或是有了孩子的一律不能再回城。
知青们大都没有心思干农活了,成天想着回城的事,历行公式的开会和学习也都成了一种敷衍和牵强。带队的老师们也大都睁一只眼闭一眼的放任这些,对知青们的询问也都回答的模稜两可,这更加使那些不着边际的传说也像有根有据的事实一样的疯传起来。
不过刘老师劝我们说的一句话我记的很清楚,他说:一心想得到的不一定是好事。
记得那是四月的一天,张惠涟叫人传话要我马上去公社农机厂去找她,我预感要有好事发生了,激动的我连午饭也没有吃,飞也似地跑到去皇庙的路上,拦了辆过路的拖拉机向公社赶去,我想尽快见到张惠涟,因为她的消息总是又準又快。
第55章
和张惠涟一起住的两个女工看到我来了,便知趣的躲到了隔壁一间屋里。
本来刚过完年时,那个小葛他爸爸葛老头,就把张惠涟安排进了一个小文艺团体里,张惠涟嫌那个单位太小,待遇也不行,还不如她在公社广播站的待遇好,她没有去,听说那个葛老头正在给她联繫着一家省级的文艺单位,看来张惠涟快要走了,我想她今天让我来,可能是要和我告别吧,也可能还有更好的事呢,说不定她也一块给我也找到了一个好工作,还有可能想和我最后再做一次那种事,操!这个不要脸的张惠涟。
女工走了以后,我把门关上,一把抱住了张惠涟。
「快说快说,一定是一个特大的好消息。」
「哎哟哎哟哎哟,你轻点抱呀。告诉你吧,不是一个好消息,是两个。」
「我操他妈的,恣死我了,快说。」
「哎哟哎哟哎哟,你放开我,抱我这么紧干么呀,讨厌!你这人真是的。」
她挣开我后退了几步。
「哎哟哎哟哎哟,我得离你远点,别把你恣晕了砸着我。你听好啊,第一个好消息是……要拔点了。」
「啊?拔点!我操他妈的,看来是真的了。」
「哎哟哎哟哎哟,别恣死你,我听说只要是没结过婚的,没有孩子的知青一律回城参加工作。这事最多还有一个月準能成,听说别的地方已经开始了。我二姐来信说下个星期就能回济南了,我三姐也说不出十天就回济南。啊哈!看来咱这里也快了。」
我狂喜着就想去把张惠涟抱起来甩一圈。
「哎哟哎哟哎哟,你别碰我了。离我远点。」
「呵呵,谁还稀罕碰你。又不是没有碰过。」
「哎哟哎哟,正因为你以前碰过我,现在才不能再碰我了。」
「回城以后能给安排工作吗?这么多知青一下子都回去了,国家哪有这么多的工作给安排呀,城里的还有那么多的待业青年没有工作呢。操!回去也未必是好事。」
「哎哟哎哟,所以要托熟人才行吗,我现在正抓着葛老头不放哪,估计差不多。」
「你是有两下子,我可是什么人也没有,还不知道回城后能不能吃上饭呢。」
「哎哟哎哟哎哟,有我啊你怕什么,我能让孩子他爸爸去要饭啊。」
「啊?你说的么?」
「哎哟哎哟哎哟,噢,噢,噢,是……是这么回事,这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个好消息,我怀孕了,我肚子里有孩子了。听明白了吗?」
我的脑袋乱轰轰的,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么意思,什么怀孕,什么肚子里有孩子?
「你肚子里有什么……有孩子?怎么有的的孩子?谁……谁给你放进去的?怎么……怎么……进去的?」
张惠涟张着大嘴,瞪着大眼盯着我,鼻孔也一涨一涨的,热气直往我脸上喷。
「哎哟哎哟哎哟,哎哟哎哟哎哟,好你个林跃进呀,气死我了。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你想赖皮啊,想不负责任啊?还谁给我放进去的孩子?不是你给我放进去的吗。你颠什么憨装什么傻啊,还……还怎么放进去的?是你用鸡巴放进去的,你把那些白色的东西都弄进我肚子里了,后来他就……他就……他就变成一个小孩了。」
我明白了,我知道了,我听他们说过和女人做那事容易惹麻烦,容易拖泥带水的走不乾净,女人一怀孕往往死缠着你不放,麻烦大了,很不容易甩掉。
「你……你……你怎么知道肚子里是我那些东西变的小孩。」
「哎哟哎哟哎哟哎哟,不是你的是谁的,我心里还没有数吗,怎么,还冤枉你吗,噢!你呼哧呼哧的放完了,就……就完了。门都没有,我跟你说林跃进,你想不承认试试,想赖账啊,你也不看看我张惠涟是干什么的。」
「你……你……谁知道有多少人往你肚子里放过那些东西,以前那个姓葛的肯定放过吧?还有革委会大院里的那些男的,听说他们都往你这里面放过那……那东西。」
我可不能承认,要是有了孩子可怎么回城,人家有规定,没有孩子的没有结过婚的才能回城,张惠涟这个浪妮子,什么时候怀孕不行,单单马上要拔点回城的时候怀孕,操!不行,我不能承认,要是承认了麻烦就大了,再说她这个破鞋,谁知道让多少个男人捣鼓过。
「哎哟哎哟哎哟,你放屁,小葛是和我有过这事,可他走了都一年了,打他走了以后我俩再没有过这种事。你别把屎盆子往人家头上扣。还说什么革委会大院里的那些人,告诉你,别说我和他们根本没有过这种事,就是有过这事,这帮老家伙也不会有这么好的种子啊。我算过了,就是年前我到张集给二财开结婚证明的时候,那天晚上我在知青点上住了一宿,你捣鼓了我一晚上,打那以后我就再没来身上(例假)不信等孩子生下来看看像不像你这个熊样。肯定跟你一个德性,一副贼样。」
「张惠涟,你别偷牛的走了想找个拔橛的当替死鬼,哼!想赖我,没门。」
我甩手就往门外走,跟她有什么好啰嗦的,一个破鞋。
「哎哟哎哟你给我站住,惹了事就想一跑拉倒啊,你这个王八蛋,给我回来。」
她使劲拽着我的衣服不让我走,我扬手用力一甩,她倒退了几步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哎哟哎哟你敢揍我,林跃进你这个私孩子,你要敢不承认这事,就别想走出这屋子」她爬过来死死地抱住了我的腿:「林跃进,你要是这么无情可就别怪我无意了,我要把你的那些不要脸的事都说出去,让大家伙都知道你和李跃进有那种见不得人的事,还有那个二财,我看你和他也不正常,说不定也有这种烂事,我要让二财在小母鸡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你要敢走出这屋试试,明天,全皇庙的人都会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了,我还要让全济南的人,全山东的人,全中国的人都知道你这些不要脸的事……」
「我操你妈的张惠涟。你这个破鞋。」
我抽手给了她两个耳光,我最听不得别人拿这事威胁我,最讨厌别人说我跃进哥的坏话,最恨有人要再毁坏二财的幸福和命运。他俩都是我最喜欢最珍重的人,我宁可自己受伤致残,宁可自己丢掉性命,也不要让人家毁掉我心上人的名誉。这个该死的张惠涟,他妈的,专门往我最痛苦的地方撒盐,这个贱货。
「哎哟——哎哟——林跃进你不是人,你是个畜生,你是个披着羊皮的狼,你不得好死。」
披头散髮的张惠涟依然不肯放开抱住我腿的胳膊。我使劲往外推她的脸,谁知她就势在我的手腕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操他妈的,痛死我了,我抬脚对她身上就是一阵猛踢狠踹。
张惠涟大声惨叫着在地上打起滚来,那两个女工听到喊叫声撞开门进来紧紧地抱住了我。
「你这是干么?她有身孕了,你怎么这么狠呀,你还是人吗?」
「哎呀妈呀,不好了马姐,惠涟流产了。」
此时我也看到张惠涟的裤口部有很多的血流出来,深蓝色的裤子裆部也有黑乎乎的一片血迹,张惠涟紧闭着眼,她的脸正在慢慢变白变黄,痛苦的五官都在扭曲着,叫喊的声音也在渐渐地小下来。看到这我不免紧张起来,我不想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可我并不想要她的命,更不想让她死啊,她一直对我那么照顾,一直对我那么好,再说我俩是一块来的就应该一块回去啊,总不能死在这里一个吧,我心里害怕起来,那两女工把张惠涟抱到床上,我看到地下也有一大滩的血。
「你照看着她点马姐,我去皇庙街上把接生婆叫来。」
「林跃进你还站在这里干么,快去找辆车,要是不行的话还得赶紧往县里送,快去呀,还有,你赶紧借钱去,越快越好。别傻站在这里了。」
看到张惠涟那苍白的脸,看到她痛苦地紧咬着嘴唇的样子,我心里一阵的懊悔,我真不是人了,我真是个畜生了,我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啊。
我一下扑到床前。
「惠涟姐,惠涟姐,我错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可千万别死了啊。」
我这一喊,张惠涟睁开眼向我看来,她缓缓地抻出手摸着我的头,喘息着说:「别怕,我没事,死不了,你出去吧。」
惠涟姐,惠涟姐……「」哎呀你别咋呼了,她这个样了你还咋呼么,早干么了,看你刚才那个样,像个恶狼似的,我俩要是晚进来一会你还不把她踢死啊。
快走吧,出去吧出去吧。「我不放心地走到屋外,擦了擦眼角那好久没有流过的眼泪。我上哪儿去借钱啊,皇庙街上我一个人也不认得,二财和小母鸡都搬到县城里去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急得我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操他妈的,我这算什么男子汉啊,揍一个怀孕的女人算什么本势,有这本势为么不去找仇人算账啊。
对了,我忽然想起了姓刁的那个王八蛋,对!操他妈的,我去找他弄钱去。
第56章
我走出农机站的时候,看到一个小脚老太太随着那个女工急惚惚地进了张惠涟的屋里。我真有些担心这样一个土里土气的老太太能看好张惠涟这么重的病人。
来到刁家大院的门洞里,刚一探头,那条大黑狗就跑了出来,不过它好像已经认得我了,在我身上嗅了嗅,围着我转了几圈,又在我身上噌了噌,便跑到一边趴着去了。
还没走进屋里就嗅到一股呛鼻子的中药味。
「有人吗?」
「在哩」「地瓜炉子」应声走了出屋来,她手里还端着一个药锅子。
「你是……你是林跃进吧?」
「是我,我是林跃进。」
「这大半年没见你,咋成这个模样了,脸上的疤咋弄的哩这是」「让狗抓的。」
她见我脸无笑意,便乾咳了两声脸上硬挤了一点笑容,将我让到屋里。
走进堂屋我看到厢房里那个姓刁的王八蛋正在喝中药,见我进屋来他没有半点表情,只是冷冷地说了声:「来了。」
操他妈的,这个王八蛋。
「你刁主任老毛病又犯了,我正给他喝中药哪,小林啊,有事哩?」
「我……我……我是来借钱的。」
这对丑男女一听这话,都瞪眼仰脸地竖起了耳朵。
「借钱做啥?买东西?买啥?要借多少?」
「地瓜炉子」手上砂锅里的药根都流倒了地上,她两眼看着我没有察觉。
「一百。不是买东西,有别的用处。」
我是我平生第一次向别人借钱,操他妈的,这个王八蛋要是敢不借给我,我今天就杀了他。
「借恁多,俺家可没的有,你刁主任一个月才关几个钱啊。」
「借不借你两口子看着办吧,我有急用。」
「我的娘哎,我说小林,你这是借钱又不是要账,咋这样说话哩。」
地瓜炉子一脸温怒地说。
这时里屋里的王八蛋终于说话了。
「翠她娘,你出去给他借借去吧,孩子张开嘴了,你咋能不出手哩。」
「该是,该是,咱过会可咋还哩。」
「哎呀叫你去就去吧,人家小林能不还咱吗。」
「借恁多的钱,一家两家也凑不齐哩。」
「地瓜炉子」不满地吱唔着,嘟嘟囔囔的放下手里的药锅出去了。
我看到大黑狗也摇着尾巴跟在她后面跑出了院子。
「借你的钱我会还你的,你不用害怕。」
我站在堂屋冲着里屋里的王八蛋叫嚷着。
「我怕你啥,不就一百块钱哩。」
「哼!还算你有点良心。」
「你这是咋说话的哩。小林哎,你咋变的这样了哩,还记恨去年那事?都一年多了,你还没末记开?咋?还要记一辈子哩?」
「两辈子我也忘不了。」
我的心跳加速,有一种怒火在升腾。
「恁叫你刚来那会长的恁多塞哩,你要是现在这副模样,想叫俺那样做你,俺也不会哩。」
「你找挨骂呀,我这样子不都是让你给害的。」
「俺害的你,笑话哩,俺叫你下乡哩?俺叫你来皇庙哩?俺叫你给俺送五斤花生油哩?你自个搠着屁股让俺弄,还怪俺不成哩。」
操你妈的,我的怒火在往上涌,气的我一步闯进里屋,上去就抓住了他的衣领。
「操你妈姓刁的,你害了我还不承认,操你妈的你整天唱高调讲语录,像个人物似的,背下里害了多少知青?你死不出好死,你要是逼急了我,我把你那些破事都说出去,我不信就没人治的了你。现在你腿痛是老天给你的报应,操你妈的,过几天让你浑身痛,痛死你这个王八羔子。」
「把手鬆开小子,别看我躺在床上你也不是我的对手,我照样崩你的屁眼。」
「我操你妈的让你崩……」
我挥拳向他脸上打去,他用手一下就把我挡开了,他虽然腿不能动但胳膊还是很灵活的,怪不得张惠涟说过他在武装部的时候练就了好一身的功夫。真如他说的躺上床上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我打了好几拳都没有打着他,反被他抓住了手腕想给我来个反擒拿。要不是我经过了这一年拚命的锻炼身体,我的手腕都不容在抽出来。
我抽出手腕纵身跳到炕上,抬腿朝他的脸上踢去,他却不慌不忙地看着我的脚快踢到他脸前时,借我的力量就势将我的脚脖子往上一抬,我整个人失去重心摔在了炕上。他抻手向我的裆部抓来,我连忙来了个驴打滚,翻下炕来。
「操你妈姓刁的你等着,我今天非砸死你不可。」
我窜到堂屋拿起他家门后那根手腕粗的顶门扛,几下就稀里花啦的把他家里砸了个遍,最后我又窜上炕抡起棍子向那姓刁的王八蛋砸了下去,他一边躲闪着企图抓住我手里的扛子,嘴里一边说着费话。
「林小子你闯下大祸了,你别想再回城了,在这里蹲一辈监狱吧,听到了吗?
还不给我住手。「」我操你妈的我今天非砸死你不可,我要把这棍子捅进你屁眼里去。「这个王八蛋终归是经过训练的,我挥舞了半天才打中了他一下,打不着他更让我窝火,越是打不着他越是来气,一生气就没了章法,不小心竟让他抓住了棍子,我俩在炕上像拔河似的争夺起来。他的力气可真他妈的大,我俩都拚命争夺着这根顶门扛。
这时门响了一下,接着我听到了「地瓜炉子」,的惊声尖叫,随后她一边往外跑一边拚命嚎叫着。那声音和在三里坡听到的杀猪声一模一样。
「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我越想赶快夺下棍子,狠狠地揍这个王八蛋一顿,可越是着急越是夺不下来,我抬脚照他的脸就跺了过去,这下他没有躲的开,他哎唷一声一手摀住了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还是死抓着顶门扛不放,我操他妈的,他一只手当然夺不过我的两只手,我抽出棍子抡园了胳膊照着他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欠该这个王八蛋命大,那顶门扛砸在了墙上砸脱了好大的一块墙皮,震的我的手都有些发麻了,我抖动了一下手腕再一次抡起来向他的头顶上砸下去,这个王八蛋一看不好,双手抱着头向炕下滚去,身子下去了他的屁股还在炕上,看来他的腿不听使唤了,操,我正好弄死他,这个王八蛋早该死了。这次我的棍子又没有砸着他,砸在了床头上,卡嚓一声,床头断裂了。妈的,我真急眼了,端着顶门扛照着他的屁股捅了过去。
他哎唷一声被我捅下了炕,我也迅速纵身跳下炕骑在了他的身上,正当我要拿顶门扛再次砸向他的脑袋时,从屋外一下子涌进来五六个虎彪大汉,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给按趴在了地下。
我一边极力挣扎着一边高声叫骂着。
那个王八蛋被人抬到炕上,他指着我沖那帮人大声叫嚷着:「给我打断他的腿,打断他的腿。」
有个家伙操起那根顶门扛朝我的屁股和腿肚子上就打了下来。
一下、两下、三下……操他妈的,这个私孩子真他妈的狠。
一阵阵的剧痛让我昏了过去。
第57章
静,出奇的静,白茫茫的一片。
我感到两腿发涨发热,自己的血液里好像有一种凉凉的东西在流动。睁开眼时,首先看到的是刘老师和王强的脸。
「你醒了林跃进,什么也别说,别激动,好好躺着啊。」
我看了一下四周,这像是在卫生院里,两边都有躺着的病人,我的手背上打着点滴,腿上缠绕着厚厚的纱布。
「这是……」
「这是在公社卫生院里。你躺了好几个小时了,可把刘老师急坏了。听到信以后刘老师和咱点上的知青都来了,姓刁的这个该死的王八蛋,怎么让人把你揍成这个样子,咱点上的知青準备组织起来上县里告他去。」
「先别说这些王强,事情还没有弄清楚,还不知道林跃进是不是象刁主任说的那样,等他好一点再说。醒了就好了,王强,你在这里看他一会我去跟大夫谈谈。」
刘老师走后,王强趴在我耳边小声问我,「林跃进,你这事惊动县里了,来了好几个人调查这事。刁主任说你上他家跟他借钱,他不借给你,你就拿顶门扛要揍死他,要不是有人来的及时你就砸死他了,是这么回事吗?咱点的知青都不相信他说的,都认为里面还有别的事,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脑袋还昏沉沉的,不想说话,再说我还没有弄清我闹的这事到了什么地步,先不说话最好,万一说多了再改口不好反供了,张惠涟跟我说过,出了事先想好了再说话,要是说了对自己的不利的话以后就不好反悔了。对了,张惠涟怎么样了。
「张惠涟呢?」
「她来过了你没醒。」
「她没事吧?」
「啊?她有什么事?她不是好好的吗?」
「噢!」
我没有再问,心想等见了张惠涟再说。
山东人就是斜,说谁谁就到,心里正想着张惠涟的事,她已经站到了我的病床前。她对王强说:「刘老师叫你出去一趟,有急事。」
「啊?么事?」
王强说着就赶紧出了病房。
看上去张惠涟浑身虚弱的很,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先前那么的响亮,眼睛发乾脸白似纸。
她俯下身子,看着我小声说。
「你少说费话,咱俩那事知青点上的人都不知道,以后我再和你算账。你惹的这事可不小,我正在想办法摆平哪,一会县里来人问你,你就说和刁主任话说的不投机打起来的,别的事你什么也不要提,越简单越好,听到了吗,我让刁主任也是这么说的,他也不想把这事弄大了,就是」地瓜炉子「那个娘们非要让人把你抓起来不可。我说的你记住了吗?」
她快速地说完以后,看了看旁边病床上的人没有注意我俩的谈话。
「你怎么这么傻,快拔点了,你惹他干么?想走不利索啊。」
「惠涟姐。」
我看着张惠涟那苍白的脸心里有些发酸,我虽然不喜欢她,更不想和她有什么孩子,但做为朋友张惠涟的仗义还是不可多得的。
「你没事吧,对不起你了,我本来想向他借钱的,可看到他我就失去控制了。」
「他肯定说话刺激你了,这我知道。不过你俩我可都警告了,都少说那些没有用的话。咱这就快回城了,没有必要惹这麻烦,他这个知青办主任也到头了,他还想再升一级,所以也不愿把这事闹大,你要不是把他揍急了他也不会让人揍你这么厉害。不过他好歹心里有数,不让那些人揍你的要害处,只是往你的屁股下面揍,刚才我又问了一遍大夫,你的腿没事,很快就会好的,听我的话,我尽快把这事摆平了,咱好利利索索的回济南。」
「知道了,我听你的,惠涟姐,你不恨我吗。」
「恨你?你这个傻瓜,我本来是想告诉你这事让你高兴的,我又没说非赖你什么,你怕的么,你不愿要这孩子,咱俩回济南后把孩子打掉不就是了,我都没拿当回事,你那么紧张干么。知青到医院流产的有的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知道你是怕为这事回不了城是吧,小人见识,要是因为这事回不了城,你也太小看你惠涟姐了吧。啊!「这个张惠涟,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真可惜了她是个女人。有这样大胸怀的,男人也不多见。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好在她肚里的孩子跑了,要不然……
这时,刘老师陪着县知青办的两个人进了病房。
我按照张惠涟的吩咐,只是轻描淡写地把这事说成因为我跟刁主任说话时带了济南骂人的口头语,刁主任用当地的方言骂我,我俩就是为这打起来的。
第58章
第二天张惠涟就叫刘老师他们用地排车将我接回了张集,她怕拖拉机太颠,我的腿受不了。
刘老师说我要是还在公社卫生院里,县里知青办的那两个人老是问我这个问我那个,张惠涟怕我说叉了话,前后矛盾了,她不好摆平这事。
刘老师当然是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样他回单位也好交差,说不定还能提一级工资呢。
回到张集我也一直在炕上躺着,白天知青出工以后,他们轮流留下一个照顾我,都盼着我快好起来,因为传来的消息说马上就要拔点了,看样子在这里没有几天的呆头了。
这天,我感到心情不错,外面的阳光暖洋洋的,我跟扬姐说了一声,便坐在知青点的院外一边吹口琴一边晒太阳。
一阵阵若带凉意的风轻轻地吹来,带着一股股泥土里散发的清香和芬芳。蓝蓝的天空没有一丝的云彩,越过翠绿的树木,看着远处隐隐约约的山峦,眼前这番纯朴自然的乡村美景,真像是天工绘製的一幅淡淡的水彩画。
屈指算来自己下乡已经一年半多了,第一次感到时光在迅速地流逝。山还是那样的山,树还是那样的树,小村庄也依然还是那样像停摆的钟錶一样静静地没有任何的改变,物似人非,我却不再是刚来时的林跃进了,我变的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了。想想我要是一直在学校里上学的话,怎么会有这番脱胎换骨的变化,如果不下乡也许我的人生将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看着手里的口琴自然又想起了我的跃进哥,不知道他工作的怎么样了,不知道他心情好的时候会不会也想到我,不知道他想没想到他给我的打击有多么的大,我的一切变化都是因他而起的,都是因为他对我的无情,才让我感到这个世界的冷漠,才让我对所有的人都失去了信任。李跃进啊,等回城有了工作挣了钱我一定要去找你,你欠我的一生的债,我要让你用一生来偿还。我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他一直是我心里的牵挂。
远处开来一辆吉普车,一路颠簸着驶进了张集村,在离知青点不远处的大场院里停了下来。我看到从车上走下一个穿西服戴领带脚蹬一双新皮鞋的男人,像个干部的模样,一群村里的小孩将吉普车团团围了起来,这还是张集村有史以来开进的第一辆吉普车。那个司机下来哄着孩子们,打开另一个车门,从车上下来一个小个子女人,穿的也很整洁,也像是个干部,他和那个穿西服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些鸡蛋和点心竟直向知青点的大院走来。
呵呵,我的妈呀!我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操,这不是二财和小母鸡吗,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二财,二财。」
我大声地喊起来。二财紧跑几步上来握住了我的手。
「小林同志你好啊,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我和你嫂子听说了这事以后赶紧过来看看你。」
他这一说话,我的脑袋里面好像灌进了一些混水。
「我操你妈的二财,几天不见,怎么说话这味了。」
「要文明礼貌啊,小林同志。以后可不要这样说话了。」
「操,我在做梦吧,妈的,做梦也不会想到你变成这个熊样啊。这才三个多月没见你,怎么……这幅德性了,你真是他妈的鸟枪换炮了。」
小母鸡也笑嘻嘻上来和我打招呼,她胖了不少,不过胖点倒好看了,脸皮也跟原来大不一样了,还画了眼眉化了装,要不是在这里我还真不敢认她。
「哎呀,我操,小母鸡怎么也变成凤凰了。」
「小林同志你怎么说话呀,不能再喊叫外号了,叫嫂子。你要再这样说话我们可不理你了。」
俩人竟然都不再说土话了,这是他妈的抽的什么风啊,我有些糊涂了,操!
这俩傻逼。
「这是我跟你嫂子给你买的礼物,你好好养养身体,以后还有好多工作要做呢。」
「操!二财,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妈的,你俩把我弄傻了。」
「我不叫刘二财了,我改名了,以后叫我刘青山好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时扬姐迎出来和小母鸡热情地打着招呼,小母鸡说她是绕道公社张惠涟那里过来的,张惠涟已经把我和刁主任的事摆平了,什么事也没有了。俩人说着象亲姐妹一样手拉着手进了女知青的屋里。扬姐最近也在向张惠涟学习那一套,但她的模样可是没法和张惠涟学的。
我将二财往屋里让,他把给我的鸡蛋和点心拿进屋,出来看我扶着墙走的很慢,便走到我跟前,伸出胳膊将我抱起来送进屋轻轻放到了炕上。那一刻我的心里热乎乎的。
二财跟我说,年后一上班,单位就让他这个县委书记的女婿进了一个干部培训班,让他带薪学习半年,二财非常珍惜这样的机会,培训班里他的成绩是最好的,自从压在他头顶的那顶帽子摘掉以后,二财好像一下子飞到了天上,他和小母鸡早已领取了结婚证明,他们还在县委礼堂里举行了婚礼,参加婚礼的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二财说光收到的礼金就有两千多。现在小母鸡已经怀孕了,上个月他们又搬了一次家,现在住在县委宿舍大楼里,那房子非常的宽敞明亮,所有的家俱全都是新换的。老天爷彷彿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把世界上所有的好事都给了二财,所有的这些好事对二财来说都是那么实实在在、真真切切,都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他的生活和半年前晃若两个世界。二财说小母鸡还鼓励他写了入党审请,估计差不多下半年就能通过。他跟我说到这里时,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是啊,从奴隶一下子变成主人,那种激动的心情,没有这种经历的人是无法理解的,也是难以想像的。
他站在窗前对着窗外蓝蓝的天空情绪激昂地连说带比划,他好像不是在说给我一个人听,而是在向全世界宣布他的幸福,宣布他的快乐,宣布他二财,不,宣布他刘青山新生活的开始。
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那漂亮而又成熟的脸上,我看到他的眼角上多了几道鱼尾纹,我知道那与年龄无关,一定是他整天笑瞇的眼睛,乐出来的幸福无比的快乐眼纹。
看到我喜欢的人如此的幸福快乐,真比自己得到这些还要高兴。我一时也跟着激动起来。
「二财,噢不,叫什么刘青山,是吧,刘青山同志,你得谢谢我。」
「那是,要不是你当初那么骂我,也许我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也就没有今天这一切了。」
「操,噢,对不起,我不说这个了,刘青山同志,你过来一下。」
「啊?什么事。」
他俯过身来凑到我面前,脸上兴奋的表情还没有退去,眼里还泛着激动的泪花,红红的嘴唇里那白玉一样的牙齿晶莹剔透,由于过分的兴奋和激动,从他嘴里喷到我脸上的热气,像沸腾的蒸气一样炽热。我的裤裆里早已经涨了起来,脸红心跳的我一把将二财的头抱了过来,在他脸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他张开嘴刚喊了一声痛,我已经用嘴给他堵了回去。
我这还是第一次跟二财亲嘴,感觉跟跃进哥亲嘴差不多,和跟张惠涟亲嘴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我紧紧地搂着他的头完全沉陷进了慾火之中。
谁知二财却慌忙用力将我推开闪到一边,紧皱着眉毛,立刻露出了一脸厌恶的表情,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用力朝地下吐了几口唾液,使劲擦了擦自己的嘴,还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神情非常严厉地对我说「小林同志,以后不许这样了,这是很不道德的事,是有违人之常理的。」
他的表情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啊!……」
我吃惊的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听到他继续严肃地一本正经的说道:「以前的事不要提了,想也不要想,你要是以后想和我来往,就和我做乾乾净净的朋友,要是再想和我做那种事,我告诉你林跃进,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刘青山,你若是屡教不改不思改悔,我对你是绝对不会客气的,我会运用法律来惩治你。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负的二财了,你我现在是平等的。虽然你还不过只是一个知青,看在以前你帮过我的份上,我还是会尽量以平等的身份和你相处。以前我是被迫无奈才那样屈从你和李跃进的,你知道吗林跃进,我一直不喜欢和你们俩做那种丑陋骯髒的事,我是一个正常的人,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我现在知道,你和李跃进的这种事是一种变态的行为,不光是很不道德的,这还是一种流氓犯罪你知道吗,是要坐牢的。收起你这一套来吧林跃进,好好的学习一下,做一个对革命、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正常人,争取为国家、为党和人民做一些有用的事。为全人类能尽快地实现共产主义的伟大目标去努力去奋斗。
你还这么年青,不要让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毁了你的前程。「他瞪着眼睛怒视着我,那种眼神那种目光完全是从前老队长看他们一家人时的那种眼光。操!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放的这些是什么屁,怎么这么臭。人怎么会这样,一旦身份和地位有了变化,怎么立刻就会成这幅德性。翻手为云,复手为雨。
这人说变也变的太快了吧,这个世界变的也太神了,这是谁造成的。
「我操你妈二财。」
「你怎么又骂人,这么没有教养,林跃进,我再次警告你,你是一个长在红旗下的新中国知识青年,怎么能像过去的流氓地坯一样的张口就骂人。我跟你说,你得给我好好地学习学习,改造一下你的这些思想观,你得好好地给我……」
「我操你妈二财,我就是操你妈,我就是骂你。」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林跃进,你还想不想和我做朋友了,你还……」
「我想操你,我想操你,操你妈的二财,没想到你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你滚,马上给我滚,去做你县委书记的女婿吧,去当你的官去吧。我操你妈的,滚!」
我拿起炕上那些他给我买的点心狠狠地向他身上砸去,点心的碎末散的他满身都是,二财,不,那个叫刘青山的漂亮男干部,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点心碎末一边向屋外退去。
小母鸡听到我的骂声也跑到了院子里。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们兄弟俩吵什么吵。」
「谁跟他是兄弟,走,我们走,当初就该听你的不要来,不要和这些没有休养,没有教养的东西来往。你知道吗?他变态,他有病,他……」
一个白色的鸡蛋在他脑袋上开了花,蛋青和蛋黄立刻令人噁心顺着他那乌黑漂亮的头髮,淌在了他那一身崭新的西服上面。小母鸡赶紧掏出手绢给他擦拭着。
我接着又抛出了好几个鸡蛋,直打的他俩狼狈不堪地逃出了知青大院。我扶着墙走到屋门口冲着他和小母鸡破口大骂。
扬姐不解地责怪着我:「你这是怎么之了,像个恶狼似的见谁都咬啊,人家两口子对你多好啊,让县委书记的司机专门开着车带着礼物来看你,多给你长脸啊,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德性啊,真是的。」
当我连滚带爬地赶到知青大院的门口时,看到老队长正一路小跑地追到吉普车跟前,点头哈腰地拉着二财的胳膊说着什么,可能是想让二财去他家坐坐,我看见二财扬手就把他推了出去,老队长身子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将看热闹的小孩砸倒了好几个。二财头也没有回上了吉普车,车子开走以后,老队长还在那那里冲着吉普车的屁股点头哈腰地鞠着躬。
当那辆吉普车颠簸着出了张集村,冲上土路向红卫公社奔去的时候,一大团扬起的尘土挡住了车身,我看到那团尘土向远处伸延而去。
当尘埃慢慢地落下以后,什么也看不见了,什么也没有了,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恢复了那种原始的平静,那种乡村特有的平静。
天依然还是那样的蓝,树依然还是那样的绿。阳光依然还是那样的灿烂,可是,在我的内心深处又多了一道重重的伤痕。
第59章
三天后的一个上午,知青们刚出工不久,刘老师就风风火火地赶回了知青大院。他是前天回济南的,大伙都盼着他早点回来,都盼着那一时刻的早点来到。
本来我是打算今天也出工的,腿上的伤基本都好了,只是走快了还痛一点,我觉得干一般的农活也差不多能行了,可扬姐说等刘老师回来再说吧,她今天还是陪我在家呆一天,也给大家改善一下生活,我俩商量着给大伙包包子吃。
她还没有和好面,我也刚把菜洗了一半,刘老师就进了院子。
「快快快收拾一下,马上走,单位上今天来几辆车接你们回去,车都在皇庙街上等着,所有的皇庙知青一块回济南,十点半準时到皇庙街上集合。」
扬姐惊叫了一声双手摀住了脸,手上的白面抹的满脸都是,她的眼泪在白面上立刻冲出了几条直线。
「你们俩谁去把他们叫回来,快点。我去大队让队里用拖拉机把你们送到公社。」
「扬姐,你去把大伙叫回来吧,我腿现在还跑不快。」
「哎,哎,哎。」
如梦初醒的扬姐答应着冲出了知青大院,哭喊着向地里狂奔而去。可能由于她极度的兴奋,发出来的那种变腔走调的喊叫声,连老鼠听到也会给吓死的。
很快由远而近地传来一片大呼小叫的尖声惊叫,知青们像炸了锅一样的涌进大院,冲向各自早已经準备的差不多的行李,飞快地收拾着自己还能带回去的东西,大院里一片沸腾、一片忙乱、一片混乱不堪。我发现他们没有一个带回来早晨拿出去农具,全都是空着手跑回来的。
顷刻间屋里院里炕上地下到处都是破桶漏盆旧牙刷,陈衣旧鞋烂袜子,破书旧报烂褥子还用几床露着黑棉花的旧被子。一阵忙乱之后混乱的局面刚刚有点收敛,外面传来了拖拉机的吐吐声,院子里又是一片沸腾,知青们争先恐后地向拖拉机上爬去,我是最后一个上去的,是王强和马文河将我拉上去的。
「看看有没有拉下什么东西。」
刘老师看着像是被抄过家似的一片狼籍的知青大院提醒着大家。
「没有了没有了,快走吧快走吧。」
大伙异口同声地回答。
我摸了摸了口袋里的口琴,还有我屁股下面藏在行李里的那把钢扦。口琴是我最喜欢的人留给我的,绝不能把它留在这里。那把钢扦是我要报仇的最好工具,我想早晚会用的着的,心底里一直有一种见血的慾望和杀人的冲动。除这两样东西外其他一切都是无所谓的。
「走。」
刘老师一声令下,拖拉机带着我们这些极度兴奋,亢奋异常的知青们摇摇晃晃地驶出了张集大队。当拖拉机扭动的身体驶上通往红卫公社的土路时,我看到那个叫张集的村庄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若大的村庄被几棵小树就完全遮挡住了。
我们像一群丢盔卸甲的残兵败将,溃逃般地离开了这个曾经让我们雄心勃勃的要大干一场的广阔天地。我们在这里播种了我们的青春岁月,留下了我们最为珍贵的青春年华,人的一生中最为宝贵的时光,都让我们无所作为了浪费在了这片依然贫穷落后的土地上,我们收穫了疲惫的身体,满心的伤痛还有那沉甸甸的思想和信心,除此以外一无所有。
张集村,这个埋葬了我五百多个日日夜夜的地方,张集村,这个让我的人生大转弯的地方,张集村,这个让我懂得了爱和恨的小村庄,这个留下了多少个知青们青春岁月的张集村,你将永远永远的留在我的记忆里。
我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里没有我的家这里没有我的梦这里只有漫漫的黑夜和那凄苦的等待这里没有阳光这里没有春天这里只有长长的冬夜和那痛苦的煎熬
第60章
一到公社,就看到一排大解放停了整整一条街,我数了数一共有八辆。看热闹的社员群众站满的公社的大街,各村的知青差不多都已经到了,都各自找着自己父母单位派来的车,也有些在和当地的社员说着什么。我们张集的知青是最后到的,我看到公社的头头们在给各个带队的老师话别,操!什么时候了还弄这一套。
张惠涟看到我从人群里向我挤来,「怎么样好了吗?你的腿?」
「这事谢谢你啦,惠涟姐。」
「哎哟谢什么,摆不平这事我还叫张惠涟吗。不过咱俩的账回济南我是要和你清算的,我不会这么轻饶了你,我不能让你白揍了我,林跃进你给我记住,你欠我的。」
「好,咱回去再说。哎!你的行李呢?」
「我们女的都在那两辆车上。我早就放好了。哎!林跃进啊,那天刘青山去看你,你怎么把人家给骂出来了。你俩不是挺好的吗?」
「操!别提他了。那小子刚当了几天的干部就跟我抖起来了,妈的,我看他是欠揍。这个地主的狗崽子真他妈的不是东西,你说怎么这人身份一变就这幅德性的了,我真是搞不明白。」
「我明白,狗仗着人势还会狂叫几声哪,这人要是得了势那有不抖两下子的。我要是和他这样比他抖的还要厉害。」
来回窜动的人流把我俩挤来挤去,站立不稳。
「算了,咱回济南再说吧,我上车上去了,我看那几个当官的送别戏马上就演完了。」
说完张惠涟和我们张集的几个女知青都上了专门载她们女知青的汽车。
我们这辆车上有三个村的二十几个男知青,我挨着王强和马文河坐在了我自己的行李上。我身后的车厢外刘老师正站在那里等着公社的头头们过来握手告别。
车上几乎所有的知青都在骂骂咧咧地抱怨着这种虚假的送别场面,都巴不能的一步赶回济南。
我坐在我的行李上再一次摸了摸我口袋里的口琴,又伸手摸了一下藏在行李里的那把钢扦。确保它们都在我才放下心来。
「林跃进?」
这时坐在我对面的马文河神情严肃地轻轻地叫了我一声。
「啊!」
「再过几分钟咱们就走了,你可千万不要再惹事了,忍一忍,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看着他身后的车下乱哄哄的场面我不解地问马文河。
「你说什么?」
「你别往后看,眼睛看着我就行了。」
人都有这个毛病越是别人提醒你不要看的,你越是想知道是什么东西。
当我回过头来时,我觉得我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
操他妈的,那个姓刁的王八蛋拄着一根拐棍已经站到了我身后的车厢下面。
刘老师正和他握着手说着客套的告别话。当我俩四目相对时他故意提高声音的跟我打着招呼。
「林跃进,你的腿好了吗,我一直不放心这事。」
他口蜜腹剑的假意问候,更是让我的气直往脑门上冲。马文河用力握了握我的手,示意我要沉静,我狠狠地咬了咬牙什么也没有说,将脸扭向别处。
「怎么,林跃进,还想把这怨恨带回济南吗?别忘了咱俩还有五斤花生油的交情呢。」
我紧紧地闭了闭自己的双眼,使劲嚥了一口唾液。马文河一直按着我的手,身边的王强也将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轻轻地向下按。
车下的刘老师看出了这里的火药味赶紧接过话说:「林跃进对刁主任宽宏大量不计前嫌的胸怀还是很敬佩的,他还是个孩子吗,希望刁主任也不要太计较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以后刁主任要是去济南的话,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们一定会尽力帮忙的。」
「我咋能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呢,只是可惜呀,来的时候是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啊,像个小绵羊似的,今天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唉!」
他又靠近了我一步,用一种半是讽刺半是挑衅的口气继续说道:「希望林跃进同志以后到了一个新的工作岗位上,要好好的学习和工作,做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为党和人民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争取为我们的社会主义建设多做贡献,抛弃个人那些不良的嗜好,多想一些正事,多做一些实事,不要……」
「姓刁的,我操死你妈!」
我的声音不大,但我身边的人都清楚地听到了这像火山既将喷发前的低声怒吼。
那个王八蛋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我会当着这么多人在这种场合骂他。
「你骂我?林跃进,你不想回济南了是吗?告诉你,我随时都能把你抓进公安局里去。」
「窝门我操你妈姓刁的,你这个私孩子。」
我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分贝,这辆车上的人都听到了,我看到气的那个王八蛋浑身哆嗦起来。
刘老师慌忙拍了我几下让我不要再骂了。可我没有一点怯意,我再一次提高了声音又骂了一句,那个姓刁的王八蛋终于勃然大怒,他吼叫一声,抡起手里的枴杖就向我打过来,我一把抓住了那根将要打在我头上的枴杖,跟他挣夺起来,他两手紧握着不放,我抽送了两下,猛然放开双手,姓刁的王八蛋一下跌坐在了地下,枴杖也飞了出去。
「我操你妈姓刁的,我捅死你这个王八蛋。」
说着我抻手抽出了藏在行李里的那把钢扦,马文河和王强使劲按着我不让我起来,我气急败坏地甩手将钢扦向我的仇敌投了过去。可惜那钢扦力量太小,也偏离了方向,插在了那个王八蛋身边的地上。刘老师大惊失色,他上前扶起姓刁的,将地下的枴杖递到他手里,这时公社的头头们也都神情紧张地跑了过来。
「我操你妈的姓刁的,有本势你给我上来,我要是不捅死你这个王八蛋我就不姓林。」
那个姓刁的王八蛋让我气的用手指着我,嘴唇抖动着就是说不出话来。
一个公社的头头跨到我坐的这辆车的跟前,厉声吼叫着,伸手要把我拽下车。
「你先别走,给我下来,你现在还没有出我这一亩三分地呢……」
马文河和王强同时站了起来挡住了他的手,我趁机挥拳朝他的脸上打去,他往后仰了仰了身子躲过了我这一拳。
「你们这些私孩子王八蛋没有一个好东西。我操你妈的。」
王强也跟着骂了起来,随后这辆车上的知青全都站了起来,朝着车下那几个公社革委会的头头们开口大骂起来。刘老师见状连忙跑到司机面前大声命令着「快开车快开车。」
他向其它的解放车也大声喊叫着「马上开车马上开车。」
八辆汽车立刻全都发动起来向前开去。
刘老师大声命令我们全都坐下,自己跟着车紧跑了几步钻进了驾驶室。
我这车上的知青没有一个坐下的,我们手臂相挽着,尽量让自己站稳身子,冲着车下那些冠冕堂皇的衣冠禽兽破口大骂。我们声嘶力竭的叫骂马上引起了连锁反应,那七辆车上的知青也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也都放开了嗓子把压抑了多年的怨恨,冲着这些害了我们青春和生命的家伙们通通地发洩了出来。我看到那几个当官的,被我们骂的恢溜溜的钻进了红卫公社革命委员会的大院里。
我们一路大声叫骂着出了红卫公社那条唯一的大街,八辆大解放汽车一路鸣叫着跃上了通往县城的公路。车厢里,我们的叫骂声一浪高过一浪,一阵高过一阵,惊的路人目瞪口呆,惊的麻雀四处乱飞,震的路边的树叶都在呼呼做响。
这里葬送了我们的青春、我们的鲜血、我们的生命,这里淹没了我们的欢乐、我们的幸福、我们的梦想这里给予我们的只有磨难、痛苦和眼泪。
直到我们骂的口乾舌臊,直到我们骂的筋疲力尽,直到我们骂的声嘶力竭。
此时不知谁放纵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紧接着,所有的知青都跟着一起大笑起来,一阵接一阵狂妄纵情的大笑迴荡在这广阔无垠的大地上,传的很远很远。
汽车越开越快,两边的树木在飞快地向后倒去。我们的狂笑还没有结束,从那两辆全是女知青的车厢里传来了阵阵的哭声,那哭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越来越大,最后,使的几辆车上的男知青也被这哀泣所感染,也被这哀戚所打动,也跟着发出了野兽般的哀嚎。那是一种压抑许久的哀鸣,不,那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呼啸,那里一种发自青春肺腑的吶喊。
我的人生像傀儡我的青春似木偶任凭别人在摆弄却看不到那只罪恶的手青春被欺骗、人生被玩弄血汗被搾取、灵魂被扭曲生命已经浪费、眼泪已经流乾最后却被抛弃、被遗忘是谁摧毁了我的梦想是谁断送了我的前程是谁泯灭了我的青春是谁撕裂了我的人生八辆解放牌大卡车载着这些又哭又笑、狂浪不及、已经神智不清的似野兽般年青的生命,向那个钢筋水泥筑成的森林里一路狂奔而去。
(全文完)